“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背对着陆荷和陈乐康的男人正搂着盛嘉替他擦汗,他动作轻柔,却头也不抬,语气更是冰冷到了极点。
第36章 牵手
周子斐在原地等了很久也不见盛嘉回来, 心下有些着急,便朝另一头的卫生间走去。
却发现走廊尽头拐角处,一男一女正围在盛嘉身边, 而盛嘉正跪伏在地面痛苦地剧烈喘息。
周子斐的身体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 他直接推开了两人,双臂发力将盛嘉搂了起来。
怀里的人眼睛微闭, 睫毛濡湿, 面上浮出缺氧的青色,唇色乌紫,出门前刚被自己手指梳理好的及肩长发,也凌乱散落, 汗湿着狼狈地贴在两颊。
盛嘉一手揪紧了胸口布料,单薄胸膛一下一下地微弱起伏,嘴巴长得很大, 涎液挂在唇角, 顺着下巴流淌, 他努力地想要呼吸, 却只能发出尖锐短促的哨鸣, 宛如濒死的鸟儿。
周子斐在看清的这一瞬间, 后脑勺像被人狠狠刺穿, 牵连着额角都痛得绷起青筋。
明明他们分开前盛嘉还好好地, 盛嘉还在眼睛明亮又害羞地看他, 脸颊绯红, 那么生机勃发……
为什么他不过是有一会儿没跟着盛嘉, 盛嘉就变成了这样?
怀里的人浑身发抖地靠在自己胸膛,原本触手温暖柔软的身体,体温在变冷, 四肢僵硬地动弹不得。
无法呼吸的痛苦令盛嘉眼泪不断沿着眼角滚落,全部没入发间,消失在周子斐托着他后颈的手掌中。
周子斐掌心被盛嘉的泪水烫得一缩,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稳下心神,开始施救。
对于这样的突发情况,周子斐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尤其对象是盛嘉,他格外认真仔细。
在盛嘉入职幼儿园后,周子斐让园区每年都安排员工体检,而盛嘉的那一份报告也会同步送给他一份。
他知道盛嘉身体不好,因而也早早地学起了各种急救措施。
“宝贝别哭,不怕,我在这里,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周子斐手指抹去盛嘉脸上的泪,用袖角擦干净盛嘉下巴和唇边的口水,他的眼神克制着内心恐慌,只有令人安心的温柔。
见盛嘉慢慢恢复正常,呼吸变得平缓,原本捏紧胸口衣服的手也松了开来,周子斐吊着的心才落地。
将人脸上汗湿的发丝拨开,周子斐心疼地俯身在盛嘉额头轻吻了一下,而盛嘉缩在他怀里也小小地“嗯”了一声,似乎是回应周子斐,告诉他自己没事。
“他、他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周子斐终于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人。
满腹柔情此刻化作狰狞的仇恨和愤怒,周子斐没有回答。
他先是拍拍盛嘉的背,又抬手替盛嘉擦额角的汗,在安抚盛嘉所做的这些小事中,恨渐渐平息,只余下冰冷的怒意。
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事,不然盛嘉不会突然这样的,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盛嘉在面对盛千龙的时候。
周子斐不在意他们,却在意他们做的事,在意他们给盛嘉带来的伤害。
“情绪刺激引起的呼吸过度。”
“你们对他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他便抬起头看向这两人。
一眼看过去,便叫周子斐视线顿住。
其中一人他见过,是余向杭的出轨对象,而另一个人……
与盛嘉有六七分相似的长相,还有那一双天生弯弯的笑眼。
周子斐不想让盛嘉留在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嘉嘉、嘉嘉从前没有这样的毛病的!”
陆荷听闻周子斐的话,神色一下子恐慌起来,她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抬起脚就要去查看盛嘉的情况。
“和你没关系。”
周子斐抱着人躲开女人的动作,他神色冷淡地脱下大衣,很轻柔地盖在盛嘉身上。
一手将盛嘉的侧脸按向自己的胸膛,一手捂住盛嘉的耳朵。
陆荷脚步一顿,她正欲开口,周子斐忽然又抬头,轻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这样说?”
“什么……?”
周子斐冷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清楚?”
“既然当初选择抛弃他,就别又突然表现得很关心他。”
“恶心。”
最后两个字,周子斐放得很轻,但那双凌厉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陆荷,清晰地吐露出那份憎恶。
陆荷身子一颤,表情空茫,嘴唇几度开合,却什么也说不出。
“你又知道什么?”
陈乐康虽然还未弄清楚目前的状况,但下意识便替陆荷出声反驳。
他没有认出周子斐就是那天咖啡厅盛嘉几次去看的人,只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却莫名其妙地充满了恶意。
周子斐抱住盛嘉站起身,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陈乐康,没有回答。
陈乐康和陆荷站在一起的场景,两人也有几分相似的长相,让他不过略微思索一下,便大致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我知道得没有嘉嘉清楚,任何人都没有嘉嘉自己知道得清楚。”
“但我是他的恋人,至少比你们这些半路冒出来要关心他的人靠谱。”
周子斐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的布料被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捏紧,而盛嘉缠绕在自己指间的头发也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直接转过了身。
“今天只是碰巧遇见,往后谁也别打扰谁。”
背对着陆荷和陈乐康,周子斐没有等两人作出什么反应,他当即便要抬脚快步离开。
“等等——”
陆荷还是追了上去,她拉住周子斐。
“嘉嘉、嘉嘉他,他过得好吗?”
女人哽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子斐心生厌烦,但怀里的身体却再次一颤。
盛嘉哪怕右耳听着周子斐沉稳的心跳,左耳被牢牢地捂住,却依旧能隐隐约约听到两人的对话。
他闭上眼睛,听周子斐说“和你没关系”,听周子斐说“往后谁也别打扰谁”,眼泪止不住地流,把脸紧紧闷在周子斐怀抱里。
如果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就好了,他可以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地说:
妈妈你为什么丢下我?
为什么要选择带他走,我不甘心。
为什么这么久从没来找过我?
可是他已经成年了,已经成年很久很久了。
他早就过了能够用这种方式宣泄情绪的年纪。
“最不好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周子斐指腹擦过盛嘉眼角又滚下的泪,语气平静地问。
最不好过的时候,你没问过一句,现在都这么多年了,再怎么不好过,也都习惯了,也都是过去了。
陆荷脸色一白,仿佛从这句简短的话里听出了这样的意思。
“我……”
“嘉嘉,你、你留个联系方式好吗,之后我们——”
周子斐心中不耐,他皱了下眉,并不搭理陆荷,扯开陆荷的手,打算直接离开。
但衣袖被轻轻拽了一下,那细微的力道,让周子斐的注意力霎时全部放在了怀里人身上。
“怎么了?”
放柔了声音,周子斐低头询问。
盛嘉缓慢地转过头要说话,他的脸尚且泛着一种似乎被冻到了的青白,叫周子斐心脏钝痛。
“联系方式他有,没有要紧的事……就别联系了。”
“我们……就当今天没有遇见过,你以后好好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