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红灯亮起时,像过去一样,握住盛嘉的手,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盛嘉,自己在陪着他。
“这是一场马拉松,不是短跑,会有进步,也可能会有反复。”
“面对这样一个病人,他们的恋人大部分时候都会选择中途分手,因为要有持续的耐心和无限的包容,这确实太难了。”
“周先生,你有想过或许盛嘉一辈子都无法痊愈吗?”
想过。
可是我不想放手。
周子斐掌心又收紧几分,感受到盛嘉的手指轻轻地、微不可察地搭在他的手背上,心底冒出很小的幸福。
我出现得太晚,但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很久。
一直一直。
只要你还愿意像这样,将手指轻轻地搭在我的手上,我就不会松开。
……
……
“吃不下了?”
见盛嘉握着筷子,只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放,还时不时欲言又止地看他,周子斐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主动问了这句话。
盛嘉看了看不过受了点皮外伤的一碗饭,也自觉心虚,轻声回答:“应该……还可以再吃一点点。”
周子斐点点头,双手环胸坐在盛嘉旁边看人继续吃,发现盛嘉咽下食物的时候,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看起来真的是这“一点点”都吃不了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医生说规律饮食才是最重要的,等会去午睡吧,睡醒了我给你弄点水果。”
从盛嘉手里接过碗筷,周子斐又摸了摸盛嘉瘪瘪的小腹,却表现得平静。
“我一个人睡吗?”
盛嘉拽住周子斐衣角,有点紧张和期待地问,周子斐低下头,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盛嘉一会儿,才说:“我先去洗碗,然后陪你一起睡。”
“那、那我先回房间。”
盛嘉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脚步轻快地朝卧室走,没发现身后的周子斐正紧锁着眉看他。
独自走进卧室的盛嘉,先是抖开被子铺在床上,又拉上窗帘,他很快躺上床,等待周子斐进来。
室内由于拉着窗帘,而显得有些昏暗,盛嘉靠在床边,在安静的房间里,一颗心又缓缓下沉。
好像,又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的眸光渐渐变得黯淡,心里像住了一窝蚂蚁,如今纷纷出巢啃食他的心脏,密密麻麻地泛起空洞和虚无的感觉。
周子斐为什么还没和他说和医生聊天的内容?
为什么要他一个人回卧室,以前不是都会陪他一起吗?
怎么过了这么久,周子斐还没进来?
盛嘉慢慢躺下缩进被子里,他翻了个身,手掌按在周子斐的枕头上。
他又开始感到恐慌,什么也留不住、抓不住的空荡和失落,让他猛地抱紧了周子斐的枕头。
可是不够,还不够。
盛嘉抓住枕套,将脸深深地埋进去,张口咬住柔软的枕头。
迫切需要什么填满自己,需要一点更强的刺激,最好能忘记一切现状,
他抬起头,一张脸充斥不正常的红晕,眼里却闪动着痛苦的泪光。
盛嘉倍觉羞耻、自我厌恶,但他还是动了起来。
颤抖着夹住之后,他同时解开上衣纽扣,狠狠拿指甲掐着脆弱的地方,痛混合痒,使他如同隔靴挠痒。
紧咬着唇回忆周子斐的动作,盛嘉不熟练地模仿,声音沙哑地不断唤着周子斐的名字。
“子斐……子斐……好痒……”
“对、对不起,我太、太……了……嗯……”
自己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盛嘉不禁浑身战栗,却眼前一花,终于能够找到发泄的出口。
他一改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接踢开被子,完全敞开,平躺在床上,流着眼泪,闭上眼睛,一遍遍地羞辱自己,却能从中得到快乐。
他离不了男人,他喜欢被粗暴地对待,他是会翘尾巴的猫,他……
他是不听话的玩具,周子斐的玩具,他唯一的价值只在床上。
“老公、老公——想快一点——”
渐入佳境。
感受到冰冷的空气,是因为周子斐撩开了他的衣摆,始终到不了山顶,是因为周子斐在故意捉弄惩罚他,直到……
“宝贝?”
周子斐的声音真的在屋子里响起来。
盛嘉几乎是尖叫着睁开了眼睛,空气中顿时弥漫淡淡的味道。
“别、别看我……”
盛嘉猛地转过身,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用力咬住手指,像被人光着扔进冰川之下,浑身都冷了下来。
他在做什么。
他怎么会如此丑陋地、不堪地,对周子斐的枕头做这种事。
眼泪很快打湿了一片床单,盛嘉浑身发抖,紧紧蜷缩成一团,试图让自己消失不见。
脚步声慢慢响起,最后停留在床边。
“宝贝,看着我,我在这里。”
力道温柔的手掌隔着一层被子搭在盛嘉肩头,却使得盛嘉一颤。
他不敢说话,只咬着大拇指,无声地哭泣。
周子斐没有去管弄脏的床单和一旁沾上东西的枕头,而是坐在盛嘉身边,将人抱起放到了怀里。
“别怕,你很安全,我也没有走,一切都还好好的呢。”
黑暗的视线亮起光,盛嘉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了一点,周子斐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盛嘉浑身都像被冻僵了,一动不能动,只任由周子斐掀开被子,又给他扣好衣服。
“来,脸抬下,老公给你擦眼泪。”
周子斐说话间的呼吸洒在盛嘉脸颊,他抬起头,可周子斐擦湿了三张纸,眼泪依旧绵绵不绝。
“对、对不起。”
盛嘉鼻音浓重地道歉,他的眼眶通红,鼻尖也红着,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刚说完这三个字,泪珠又纷纷冒出。
“对不起什么?”
周子斐轻声问,索性也不拿纸擦了,直接用手掌抹去那张小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我总是这样。”
“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不在,我就很想你,总想缠着你。”
盛嘉哽咽着回答,他冰冷的手握住周子斐的手腕往下。
“对不起,它、它总是这样,太恶心了,对不起,我好恶心。”
周子斐被盛嘉带着碰了一下,便主动移开了手,转而放在了盛嘉的后背。
“医生,我……还想问问,他对于亲密行为的需求变得特别强烈,这是正常的吗?”
“大概率不是生理的正常反应,而是属于创伤在身体上的扭曲表达。”
“那是出于什么原因?我该怎么做?”
“盛嘉刚才没有和我聊过相关的内容,我只能根据平时接触的案例猜测,要么是他在通过这种方式验证自身的价值,要么将它视作发泄痛苦和惩罚自我的方式,也可能是在借此表达脆弱,寻求安慰。”
周子斐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安抚盛嘉,而是缓慢地抚摸掌心下瘦骨嶙峋的脊背。
“你需要尽量温柔地中止这种行为,帮盛嘉建立对身体的掌控权,让他获得安全感,引导他说出此刻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盛嘉依偎在周子斐怀里,被人轻拍后背,渐渐火炽一般的感觉平息,它们又如同潮水,缓慢退去。
“宝贝,好点了吗?”
周子斐也察觉到盛嘉的变化,此时他才开口说话。
盛嘉的头蹭着周子斐胸膛,捏紧他胸口的布料,迟缓地点了下头。
“刚刚我很久没进来,你一个人害怕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