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清感觉眼前的世界一片发黑,鼻子不能呼吸,他张开口,小声说:“江曲,我的腿和手好痛,我整个人都好难受。”
江曲笑了:“许嘉清,同一招用一次就够了。”
可是下一秒,许嘉清就控制不住浑身痉挛,跪在地上缩着身子呕吐。这个反应不像装的,江曲一摸他额头,透骨冰凉。
连忙把许嘉清抱在怀里,让他侧着头。高声喊道:“顿珠呢,藏医呢?让他们给我进来!”
外面乌泱泱进来一片人,许嘉清感觉有人叹气,有人给他脱衣服。热毛巾擦拭着冰冷的身躯,许嘉清却宁可不要活着。
藏医拉住了许嘉清的手,刚要覆上去。许嘉清就张着嘴不停说:“痛…好痛,胳膊好痛……”藏医听到这话,手马上移到胳膊上去了。
这个藏医给许嘉清看病,江曲在另一边包扎头上的伤口。他的衣服还是湿的,那位侍官小声说:“仁波切,您先去换身衣服吧,这里由我照顾。”
随着一阵脚步声远去,藏医叹了口气,嘱咐那位侍官说:“一定要小心好好照顾师母,千万不能让他随意动。真是遭孽,腿断了还没好,胳膊就又断了。”
那位侍官拿着帕子去擦许嘉清的脸,许嘉清朦朦胧胧睁开眼,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脸。
可这个香味实在太熟悉了,许嘉清努力去想……
终于想起来了。
第92章 交集
床边摆着一盏黑漆漆的药碗, 床幔银河似的倾泻。许嘉清挣扎着想要起身握住侍官的手,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侍官把他按下,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俩。
属于女性的馨香一直袅绕在许嘉清身旁, 炉火旺盛的烧着。侍官俯下头,与许嘉清额贴额。他裹着缎面锦被,脑袋歪斜着。眼底湿漉漉,小声不停说:“是你吗, 央金, 是你吗……”
许嘉清身上烫得可怕,央金小心拢住了他。许嘉清还在说:“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央金垂着眸一直没说话, 直到藏医带着药箱回来, 央金才把许嘉清放回床上。她端着托盘站在一旁, 许嘉清烧得太厉害了,藏医不敢打麻药。他看了央金一眼,什么话都没讲。把锦被的一角塞进许嘉清嘴里,就开始接起骨来。
锦被堵住了许嘉清的惨叫,冷汗不停流。他止不住挣扎扭动, 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藏医的学生按住了许嘉清双腿, 央金闭上眼。可是闷哼声依旧在耳边不停回荡, 许嘉清含糊的说:“停下,求求你停下……”
“我不治了,我真的不治了……让我去和江曲说……”
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许嘉清说:“让我死吧,让我去死吧。”
央金再也控制不住,揪紧衣袖,迅速出了房间门。
蒙脸的面纱被沁湿几个泪点, 江曲的脑袋包扎好了。他快步往前走,衣摆在身后胡乱飞着。央金躲在角落扭头,江曲拉开房间门,砰的一下进去了。
神宫内宅隔音很好,央金再也听不清里面的闷哼声。她站起身,任由外面的雨点打在脸上,面纱贴在肌肤上,央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季言生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把抓住了央金的手,把她拉到旁边树丛里。央金并不生气,又小声重复了一句:“你找到他了吗,嘉清他是不是和你们在一起?”
从称谓就能听出两人关系不一般,季言生有些控制不住表情,嫉妒的黑水往上翻滚,他控制不住说:“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我问你吗,他明明去的是你们那。”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领队想过来当和事佬,却被央金一把推开了。她看着季言生道:“嘉清他不在你这里?”
季言生抱胸靠在树上,他被高原反应折磨得不轻。央金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
一个扭身就快步去拉他们车门,一面拉一面唤:“嘉清,许嘉清!你给我出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不生气,你出来见见我!”
季言生带来的全是男人,山里条件不好,他们也不讲究。过去了个人想拦,却被央金一把推开。那人看向季言生,想让季言生开口劝阻。季言生闭了闭眼,冷笑道:“想看就让她看,免得别人以为我们无理取闹。”
央金找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许嘉清。许嘉清是在和她感情最好的时候失踪的,就算要和季言生回家,也不可能不见她。
可央金仍颤抖着手抓住了季言生衣领,咬着牙,一字一字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许嘉清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季言生说:“如果他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就该启程回家了。”
央金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一甩辫子扭头走了。
等下次见面时,就是季言生拿到了许嘉清在拉日希达坠崖讯息的时候。季言生不相信,因为许嘉清根本没有去过那里,这和糊弄傻子没什么分别。
央金要见江曲,可江曲不见她,阿旺也不见了。江曲迅速退了和她的婚约,在贺可蓝迎娶师母。按道理神官大婚,应该摆三天流水席,上师与师母共同施福。可是江曲却以师母身体不好拒绝了,至今无人见到师母的面容。
央金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江曲不让她进神宫,她又再次去找了季言生。
那天夜里很凉,他们的柴火烧得很旺。季言生坐在那里,无人敢讲话。央金来到火堆前,季言生抬起头,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央金不解,季言生把手机递给她,甚至开始有些期待央金的表情:“你还不知道吗,许嘉清他在拉日希达坠崖了。”
央金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迅速反驳道:“不可能,他根本没有去过拉日希达!”
季言生什么话都没讲,但央金却明白他的意思了。
柴火把面前的景物烧得有些扭曲,央金看着季言生在他对面坐下,季言生也抬头看向了她。
央金说:“季言生,我们做个交易吧。”
季言生觉得有些好笑,扬唇道:“我凭什么要和你做交易?”
“凭我能把嘉清带出来,让你们安全回家。”
季言生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冷声道:“这个就算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做到。”
“达那是圣地,神宫更是重中之重。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季言生死死盯着央金,央金继续道:“季言生,我们做个交易。我把嘉清带出来,你带我们一起走。”
“我不相信你。”
“可你只能相信我,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季言生嘴唇发紫,脑袋疼得厉害。拿着氧气瓶吸了好一会,脑袋才勉强能够转动。妥协道:“我该怎么做?”
央金说:“我有好友在神宫当达瓦侍官,她能去到嘉清身旁。等时机到了,我会替代她。”
“你们神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吗,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她们不会知道的,那个人和我长得很像,是阿爸曾经为我选的对外替身。”
季言生的语气放缓,又问:“那我该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离开达那,去拉萨接应我们。”
季言生看着央金,他的脸在树影下晦暗不清。季言生说:“格桑央金,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他是我的爱人,我比你更爱他。”
央金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在三天后来到了许嘉清身旁。可她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