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啤酒下肚,林衍立刻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继续在小区里溜达。
月色真不错,腊月十六,明月高悬,又圆又亮——庄扶摇说庄逍遥最近得到了满足。
林衍回忆自己吃了安眠药,被庄逍遥搞了好几次的那晚……他显然憋了很久。
重逢100天……
一个耀祖追了两个月连手都没碰到的女孩,即便和逍遥交往,应该也是很矜贵的,不会那么快……是不是逍遥之前一直没得手,所以那晚才放任耀祖的人格占上风,跑来找自己?
但现在八成已经……
Stop!
林衍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罐酒喝完。
他怎么又开始想这种低级的问题,人家两个年轻人光明正大谈恋爱,进展到哪一步,跟他有什么关系。
林衍走到喷水池前,冬天池水被抽干了,夏天这里开着睡莲,还有不少锦鲤——庄扶摇说这几个礼拜庄逍遥才有一点像遥遥。
所以那晚之前,耀祖确实在融合中处于劣势,没办法控制身体吧?
重逢100天……
十月中旬的事,耀祖尚被逍遥全面压制,那女孩完全是逍遥追求来的女朋友,和耀祖无关。
逍遥陪女朋友庆祝重要的纪念日,当然无可厚非。
换作耀祖,也一定会开开心心地陪他去看话剧、吃饭、逛市集,他们会大包小包提回来好多东西,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遥遥……逍遥……庄逍遥……
融合……
现在还是逍遥的意识更强,但最终会五五开……
林衍吐出的烟圈被风吹散,烟雾中他眯起眼,望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人。
高大英俊、健康卫生、器大活……或许有进步……
为什么?
为什么耀祖不能多一点?
第98章 逼宫
“这么晚,为什么跑出来?”庄逍遥在距离林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是他伸长胳膊也够不到的距离,安全距离。
“吃多了,散散步、消消食。”林衍如实说。
“不冷吗?”
“多穿点就不冷了。”
“不困吗?”
“下午看话剧时睡了一觉。”
“不累吗——”
“你烦不烦?”林衍突然提高音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只会说‘多喝热水’的直男,你难道就不能说点别的吗?”
庄逍遥往前走了一步,闻到了酒气,“你想听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听!我只知道我冷的时候遥遥会给我裹围巾,我困的时候遥遥会抱着我睡,我累的时候遥遥会给我按摩!遥遥从来不会——”丢下我去和别人约会!
“所以你怀念的,只是那只呼之即来、没有脑子、为你咬人的狗,是吗?”庄逍遥又往前走了一步。
“遥遥才不是没脑子的狗!”林衍一把捏碎了还燃着的烟,“遥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人!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林哥!遥遥因为爱我才对我那么好!我因为爱遥遥才接受他的好!遥遥从来不会看别人一眼!别人怎样我都不稀罕!”
“林哥,你现在说‘爱’说得好顺口啊……”庄逍遥笑了一声:“遥遥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
“我他妈最想知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巨大的吼声如几百吨TNT炸药爆破般在冬夜寂静的小区里炸响。
“在我做决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爱我?!”
临近几栋楼的灯光刷刷刷亮起。
“我靠!搞基了不起啊?!看看现在几点了?!”
“两位帅哥能不能选个节假日啊?今天是周一啊!早八人伤不起啊!”
“帅哥,我支持你们!我是学生,我放寒假,继续演,我爱看!”
几声过后,没起床的居民也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酒鬼吵架而是同性恋撕X大戏。暗着的窗口一扇接着一扇亮起,阳台上人头攒动,纷纷眺望。
庄逍遥现在距离林衍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一抬手,就能掐住林衍的脖子。
那修长纤细,可以被他一手握住,轻易折断的脖子。
软软的、凉凉的,无声无息地靠在他怀里……
庄逍遥抬起手,粗鲁地把林衍的羽绒服帽子拽起来,扣在那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
他以为下一秒,回过神的林衍就会羞窘地逃走,缩回自己的柜子里。
然而出乎意料,林衍扑了上来,刚戴上的帽子被蹭掉了,发丝擦过他脸颊。
“遥遥……”
“我在。”庄逍遥本能地伸出手臂。
“遥遥……是你吗?”
“是我。”庄逍遥用力回抱。
林衍的身体很凉,大概是醉了的缘故,比平时还软,沉沉向下坠。
“遥遥,你回来了对不对?”林衍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乞求的意味。
庄逍遥终于意识到,林衍没有在叫“自己”,也不需要他的回应。
“遥遥……”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林衍眯着双眼,在月光下吻了上来,“我好想你。”
怀里的人睡着了,似乎在做美梦,表情恬静,呼吸平稳。
庄逍遥把人抱回家,脱掉彼此的衣服,盖上被子,压在他身上,咬了咬冰凉的鼻尖、嘴唇,又把手抓起来,贴上自己的额头。
丝丝凉气渗进头骨,让沸腾的脑浆降温。
这几个月,他的脑子勉强适应了身体,睡眠和饮食问题都有所缓解。但也就是缓解,不是解决,他仍然难以入眠,吃东西时不看林衍的照片,还是恶心。
即便如此,也远超预期。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生存质量会是一条抛物线,几个月艰难的爬升,他已经到了最高点。
但和林衍的“和好”,像是为他背上了降落伞,被推下舱门后不仅没有急速下坠,反而被风托着又升起一点。
尽管只是暂时的……但他在某些时刻,简直要相信自己是个正常人了。
似乎因为脑子的时灵时不灵,导致他的身体永远比思维更先一步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林衍。
无论当初还是现在,他都想要林衍。
他其实,后悔过。
从T市回来的第二天,当林衍对他说“爱”的一瞬……他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当初知道林衍是爱他的,还会不会做同样的决定?
那时他们刚刚和好,不管是彼此的关系还是林衍本身的变化,他都没能转过弯,那条蛆就出现了。
他那本就不稳固的世界彻底陷入混乱,空空的脑中无数个问号在闪。
林哥说,初中被同学摸,不开心也不能翻脸,被我摸是不是也一样?
林哥说,和我做很疼,但他习惯了,哪有人会习惯疼痛,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林哥说,第一次不怪我,也许现在他对我心存感激,但被强迫时怎么可能不恨?
林哥说,愿意和我做,是和那份笔录上的,“我是自愿的”,一样的愿意吗?
林哥说,要杀先杀你……他是不是希望我和那些畜生一起去死呢?
林哥……没有我的存在,林哥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这一个个问号彻底压垮了他,让他决定宣判自己死刑。
毕竟他也没什么能给林衍。
从强行占有林衍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开空头支票,一直向林衍承诺,想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自己没有的也行……然而林衍什么都不要,他硬塞给林衍的那些东西,林衍都看不上。
但现在他想起来了,林衍要过的。
去年的跨年夜,在泳池畔,林衍问他要心。
可是傻子哪有心,傻子什么都不懂。
如今林衍问他要未来。
疯子……
林衍果然只要他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