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动过心吗?”林衍声音很轻。
“啥?”
“乐总多漂亮啊……”这绝不是酸话,是陈述事实。查清乐的美超越性别,林衍第一次见到时都震撼了好半天没回过神。
如果庄逍遥是双性恋,之前可以说还没觉醒,但现在……看到那么美丽的“小gay”,他难道不会有想法吗?
“漂亮……你竟然说他漂亮……”庄逍遥眯起眼睛,脸孔越凑越近,语气凶恶:“不是,林哥,我掰了你这么久,眼看着有点弯,你可别弯到查三身上去!”
“胡说八道!”林衍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送我回公司取车!”
那种艳光四射的混血男孩,远远欣赏还行,靠近……简直会吓得他半夜做噩梦。
“我直接送你回家得了,来回折腾你也不嫌麻烦!”
庄逍遥拉上拉链,下车换到驾驶位,林衍则没动,掏出手机看消息,提供服务时微信一直响,他忙着吞吞吐吐没顾得上看。
是工作上的事,他直接拨打回去,轻声交代了几句。
庄逍遥突然问:“林哥,怎么没见你有什么朋友?咱俩厮混了这么久,我都没见你接过私人电话!”
刚挂掉电话的林衍一怔,然后点点头。
他的确,没有朋友。
国内一个没有,国外就一个她。
他心里藏着性向的秘密,和谁都做不到交心,和谁都藏着掖着,戴着一张假面具示人,怎么可能交得到朋友呢?
在欧洲时还能和关系过得去的同学约个饭,在国内……微信里,不是同事就是合作伙伴,见面时也挺亲近,私下不会联系。
回国这四年,他早已习惯独来独往。
庄逍遥哈哈一笑:“没有就没有吧,你还有我呢!反正我也没啥朋友!咱俩真是哪哪都配得正正好好!”
可是,我对你也在隐瞒啊……
林衍望着庄逍遥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隐瞒性取向,但从没骗过谁,没欠过任何情债,没辜负过任何人,男人女人都没有。
庄逍遥是唯一一个,他一直在欺骗的人。
“遥遥……”
“改变主意了?我送你回家?”
“没有,回公司。”林衍顿了顿:“我在官网定了双鞋,发错码数了,但是懒得退,放在我车后备厢了,一会儿你去试一下。”
白色的球鞋,庄逍遥每天都在穿的牌子,不过是艺术家联名限定款,很难抢,是林衍托在U国的同学人肉代购的。
庄逍遥几下扯开鞋带,穿上,在地上踩了踩,咧嘴一笑:“哎,你看我说啥来着,正好!便宜我了。”
“嗯……”林衍眯着眼睛,淡淡地笑。
今天,耀祖二十四岁了。
年会结束后的第二周就是春节,逍遥集团腊月二十八正式放假,往日川流不息的办公大楼一瞬间人去楼空。
庄家人也得回老家,庄鲲是蒙邑人,据说庄家在当地是个很有名望的家族,祖上能追溯到战国时期,是庄周的后人。
庄逍遥离开的那天上午,先来了晨光书院,用大包小包的半成品食材填满了林衍的冰箱。
“林哥,我是真不想回去,但我大姐这不还闹离婚呢吗?一般人是不敢说什么,但有些快入土的老东西嘴可欠了,花着我姐挣的钱,还整天逼逼封建裹脚布那套!我姐就是太顾全大局了,特别能忍,我得去掀桌子才行!”庄逍遥说着搂过林衍的腰,依依不舍地啃了好几口,“林哥,你可得想我啊!”
“好……”林衍被他亲得直痒,笑着说:“遥遥,你帮我写副春联吧!”
“啊?”
林衍把墨汁倒进碗里,在餐桌上铺上几张裁好的红纸,摆上已经调出选好内容的iPad。
庄逍遥接过毛笔,反复蘸墨,待笔头吸饱后,拿指尖揪了揪笔上翘起的毛。紧接着手腕一转,落笔行云流水,第一个字写出来,林衍便怔住了。
庄逍遥的钢笔字是行楷,但这毛笔字,更像是隶书。
“练过?”钢笔字写得好可以是天分,林衍自己的钢笔字也不错。
但毛笔书法,庄逍遥一起手就能看出功底。
“很小的时候,我妈字写得好。”庄逍遥很快写完一副,拿起来放到一边,问:“还写什么?”
“够了。”林衍竖起大拇指,“One and done!”
他准备了几张纸,本来是给庄逍遥练手和报废用的,但显然不需要。
庄逍遥写完就接到了姐姐们的连环CALL,于是匆匆离开去赶飞机。
林衍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到餐厅,突然感到眼前的一切有些荒诞。
盛在饭碗里的墨汁,地摊上买的红纸和粗糙不顺的毛笔……庄逍遥幼时跟随孔夫人练字,一定是用最上乘的文房四宝,墨想必也是现磨的吧!
不管现在多么粗俗,庄逍遥的确曾是豪门大家族精心培养过的继承人。
“庄周……”林衍喃喃:“庄周梦蝶吗?”
第33章 生日快乐
林衍不用回老家,姥爷去世后,他在老家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他也不想凑热闹去旅行,这时候国内任意一个景点都人山人海。他决定留在京市,看几部春节档的电影,听一场新春音乐会,其余时间,就在家里好好地看书、学习,上国外大学的网课。
财务管理是一个随着时代发展不断进化的工作,他得一刻不松懈,才能一直走在最前端。
三十那晚临近零点时分,庄逍遥发来一段视频。他站在一个很古朴的院子里,手里拿着根仙女棒,先写了一个木,画了一个心,随后又写了一个木。
傻了吧唧的。
正在下速冻饺子的林衍一个没注意把整袋都倒进了开水锅里。
他晚上吃了很丰盛的年夜饭,本打算只下几个饺子意思意思的……
算了,下都下了,就都吃掉吧!
大不了年初一就去健身房踩跑步机。
林衍本以为得春节假期结束后才能和庄逍遥见面,没想到初四那天,就接到对方的电话,要他明天出去约会。
林衍立即拒绝:“明天不是周六。”
“可是明天是情人节啊!”今年的大年初五恰逢西方的情人节。
“我不过情人节!”
“你不过我过!”庄逍遥的大嗓门比窗外的鞭炮还要响:“别废话,你不去我就上你家里抓你!”
挂了电话,微信甩过来一个定位,是一家离晨光书院有些远的豪华酒店。
这傻子是春节期间收了红包?居然有钱订酒店了?
是的,他们达成协议两个半月,一共“履约”了十二次,两次去了逍遥Carefree,一次来晨光书院练吉他,剩下九次,都是林衍自掏腰包订酒店、自购符合“耀祖”尺寸的套、里里外外洗干净等人上门蹂躏。
林衍觉得自己有点惨。
第二天,林衍叫了计程车,下午四点出门,一个小时的车程堵到快六点才到目的地,下车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双节叠加,酒店里也挺热闹,前台都是一对对挽着胳膊的情侣。同一乘电梯遇到了一对同性恋人,上升到一半的时候,矮个子踮起脚亲了高个子的脸颊一下。
林衍目不斜视,但电梯四面都是反射区,他怎么可能看不见。
谈不上羡慕,只是有点惆怅。
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他已经错过了能鼓足勇气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年纪,他的经历让他永远不会再一次为了“爱”而暴露位置。况且他很清楚,人总是习惯于美化自己没走的那条路,他真走了未必有现在的坦途,所以……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他现在很好,已经不能再好了。
庄逍遥大手笔地订了总统套房,林衍一路来到次顶层,走到房门前,做了几组深呼吸,输入密码推开门。
房门开启的一瞬间,扑鼻的香气使他神经骤然绷紧,发出“蹭——”的一声,像衣物被撕扯时的裂帛声,也像逃离时指甲刮过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