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慈的手慢慢地蹭过傅为义下颌的骨骼线条,碰到他红润破碎的嘴唇,将他松开,指尖向下,用力蹭过颈侧不算深的牙印。
一点力气就让那一块皮肤发红,让痕迹越发明显。
“除了季琅、孟匀、周晚桥,”他每念出一个名字,指尖的压力就加重一分,“还有谁?”
“你是什么意思?”
傅为义先是呆了呆,然后很快地想好了说辞,脸上还带着笑意,说:“虞清慈,你为什么非要知道的这么清楚?现在你是在质问我吗?”
“想让你知道的,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他仍然不知悔改,仰起脸,迎着对方的视线,“不想让你知道的,我瞒着你,不就是想和你维持现状吗?”
“你还想怎么样?”
水汽之中,黑发湿淋垂落,浑身湿透,几乎称得上狼狈,但傅为义的眼睛仍是亮的,充满了理所当然地傲慢和责备。
他甚至向前凑近了半分,脸上浮现出一个近乎天真,又残忍至极的微笑。
“我是说了我‘好像喜欢你’。”傅为义继续说,“但我又没有说我只喜欢你。”
“是你自己觉得我要对你保持独一无二的态度,我又没有承诺过什么。”
“虞清慈,你不是最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的吗?怎么还会当真啊?”
孟匀不久前恶毒的咒骂,在虞清慈脑海中清晰地回响,与眼前傅为义这张带笑的脸重叠在一起。
薄情寡义的、耐不住寂寞的、滥情的......婊子。
傅为义恐怕没有孟匀所说的这般有情义。
他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冷血的怪物。
一个披着世间最华美的皮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人为他沉沦、为他心碎,用他人的爱意和痛苦来取悦自己的怪物。
虞清慈平静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无情无义,代表着失控、放浪和肆意,永远不会明白爱是什么。
我知道你送我的花是假的,邀请我跳舞实际上是一场游戏,所谓的表白,也不过是包裹着浪漫外衣的、内里腐烂的谎言。
所以,我也知道,想要得到你,不能用寻常的手段。
手铐不够牢固,镇静剂的药效总有结束的时候。那些都只是拙劣的、短暂的控制。
虞清慈已经想到了更完美的办法。
傅为义看着眼前这个仍旧平静的人,危险的直觉却忽然开始出现,他正开始想办法脱身。
但虞清慈却忽然撤掉了手上的力道,收回手,当着傅为义的面扯掉了已经湿透的手套。
温热的水浸透了指节,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上泛着轻微的粉,不像真人,更像是人偶的手了。
“是我误解。”虞清慈的语气仍然平缓,“我不怪你。”
傅为义没想到虞清慈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平静的。
也没有想到他会直接用那双手,触碰傅为义的皮肤。
傅为义的记忆清晰地倒带,回到数年前那个午后。
他曾亲眼见过这双手因为自己短暂的触碰,而在洗手台下被主人反复搓洗到通红。
但此时此刻,那微凉的指尖真的贴上了他的颈间。
没有了手套的隔绝,肌肤相贴的触感变得清晰,虞清慈的指尖因为强行抑制生理性厌恶而产生的、细微到难以察觉的战栗,也一并传递。
而后,那双手一颗一颗解开了他的纽扣,用力地搓洗他的身体。
“......你的接触障碍呢?你不是连碰我一下都要把手洗掉一层皮吗?”傅为义的声音近乎干涩。
忍着呕吐和毁灭的冲动,虞清慈低声说:“在治疗。”
虞清慈竟然......喜欢自己到这种程度吗?
他明明也和自己一样,是天生的傲慢、冷漠,从不需要向任何人妥协。
而现在,面对傅为义的数次背叛,他甚至没有想惩罚。
傅为义故意说出了那么多伤人的、荒谬的话语,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将他说服。
是不是爱情会把人变成傻子?
傅为义怀疑自己产生了一瞬间的愧疚,不过心脏的紧缩感在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了。
他闭上眼,靠在浴缸边缘,不再去看对方,因为药效和超出心理预期的交锋而再次有些昏沉。
虞清慈近乎刻板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以此来转移对接触的不适。
然后,他扯下了傅为义的裤子。
傅为义猛地睁开眼。
“这里你也要洗?”
“……”
虞清慈一言不发,用沉默回答傅为义。修长的手指挟着温热的水流,探进傅为义的身体里。
傅为义低声说了一句脏话。
最初触碰的战栗已经消失,虞清慈的手很稳,动作不带任何情欲,只是纯粹的清洁。
又或者覆盖,用他的印记覆盖另一个人曾经留下的痕迹。
倒是傅为义,不再如刚才一般冷静,产生了几分颤抖。
身体堪称...敏感。
虞清慈有了判断。
仅仅是这样的触碰,又能让这个看起来无坚不摧的人这样颤抖。
虞清慈想起在静岚谷时,对方迷乱的、让他想弄得更糟的表情。
如果他更进一步,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变得比那天还要糟糕?
虞清慈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那个位置。
傅为义的呼吸明显一窒,腰线绷紧,微微弓起,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虞清慈。”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气,“你他妈在干什么?”
虞清慈抽出手,用一边的毛巾擦拭干净,平静地说:“帮你洗干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声音不大,只有两下,沉稳克制,不过很清晰。
虞清慈站起身,去房间门口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虞微臣,他的神色仍旧平和,目光却锐利,目光越过虞清慈的肩膀,向他身后那身虚掩着的浴室门的方向看了看。
“清慈,”他的声音也还是温和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楼下有客人指名道姓地要人,为义是在你这里,对吗?”
第52章 选择
虞微臣说完之后, 略略垂眸,看见了虞清慈搭在门边的手。
湿润,泛红, 没有戴手套。
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暗芒, 他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傅为义对虞清慈的影响已经强到了一种他没有预料到的程度。
已然成为了一种......失控的威胁。
还是回来太晚了。
他在心中轻叹。
傅为义到底有什么魔力?
让他的侄子,还有楼下坐着的人, 都如此沉迷到......失去自我, 只为在他的世界里获得一席之地。
正在这时, 浴室虚掩的门打开。
被虞清慈藏在浴室里的人走了出来, 靠在门边,他只披着一件外套,不太合身的、属于虞清慈的深色大衣, 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温热的水汽从他身后氤氲散出,显得他整个人都不太真切。
黑发湿淋淋地贴在鬓角与额前, 水珠顺着皮肤与下颌线滑落, 没入敞开的衣领深处, 脸上与眼尾都还有未散尽的薄红。
唇色却过分饱满,唇角带着破碎,往下,颈侧与锁骨都斑驳烙印着深浅不一的痕迹, 昭示着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虞微臣发现,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毕竟, 傅为义应当是完美的。
他可是......神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