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像是一种虚假的甜言蜜语。
又或者是选择了傅为义来满足他的执念。
傅为义大发慈悲地提醒周晚桥:“你要是想谈恋爱了也最好别喜欢我,不然,你应该会挺惨的。”
“怎么了?”周晚桥对傅为义的解读总是准确, “你是打算让那个最近喜欢你的人......变得很惨吗。”
傅为义没回答他:“明天早上是吧,行。”
周晚桥接着追问:“是谁喜欢你?虞清慈?”
傅为义从餐桌边站起来, 忽略了周晚桥的继续猜测, 说:“我还以为你又要让我亲你, 或者是什么的。”
周晚桥看出他不想说,心中略微有了判断,说:“我这样说,你会同意吗?”
傅为义站在他身边, 略略俯下身,说:“如果你明天好好配合我, 我可以吻你一下。”
“作为奖励。”
周晚桥便偏过头看他, 问:“要我怎么配合你?”
“装的可怜一点。”傅为义懒散地说,“你反正很擅长演戏。其他的,你肯定也能懂我的意思。”
周晚桥说:“既然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可不能辜负了。”
傅为义没有想到晚一些的时候, 他就接到了虞清慈的电话。
电波那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组织语言。
傅为义耐心地等了几秒,才懒洋洋地开口,打破了寂静:“虞清慈?找我?”
“我叔叔三天后回国。”虞清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直冷清,“我想邀请你参加他的接风宴。”
“这么快就要我见家长吗?”傅为义故意说。
虞清慈果然沉默了。
他玩心大起,故意追问了一声:“嗯?”
“......是正式的商业宴会,你本来就在宾客名单上。”虞清慈条理清晰地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啊。”傅为义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充满了故作的失望。
虞清慈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妥协的意味:“......但,我想亲自告诉你。”
“请柬明天会送到你手上。”
听着这一句话,傅为义的声音里带上笑意,“好,我会准时出席的。”
电话那头,虞清慈“嗯”了一声。
他不再说话,却也没有挂电话。
傅为义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听见电波中属于对方的呼吸声,明知故问:“还有什么事吗,虞总?”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没有。”虞清慈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比平时轻一些,“......晚安。”
听筒中很快传来忙音,傅为义这时才笑出了声。
*
第二天上午,傅为义下楼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大厅中央的周晚桥。
他已经穿戴整齐,管家正将一件深色羊绒大衣为他披上。
周晚桥微微颔首致意,没有离开,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颈间那条松松垮垮、尚未系好的深蓝色真丝领带。
傅为义挑了挑眉,示意管家退下,走上前,从对方手中自然地接过领带的两端。
距离很近,指腹的丝绸触感微凉。
傅为义没有看周晚桥,专注于手下的动作,将领带熟练地交叉、翻折、拉紧......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不紧不慢,如同完成一件艺术品。
周晚桥垂眸,看着傅为义低垂的睫毛,和因为专注微微抿紧的唇,以及他的手指如何在顺滑的丝绸之间穿梭,将它变成一个完美而规整地温莎结。
周晚桥在那时想起自己仅存的幼年记忆中,每天必然发生的事情。
——在父亲出门前,母亲总会走上前,为他细致地整理好衣领。
“好了。”傅为义收回手,用指尖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那个完美的领带结,抬起眼。
“上班去吧,下午见。”
到了下午,周晚桥如约见到了傅为义,司机为他拉开车门。
傅为义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关于即将拜访的人的资料。
听见开门声,他没有抬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和周晚桥打过招呼。
周晚桥在他身边坐下,在傅为义的平板上看见了自己明面上的过去。
他期待着傅为义的挖掘,发现真实的他,关于他父亲的真相,期待他那时会露出的表情。
车辆驶离市中心的繁华,进入一片安静的老城区,这里是渊城大学附近的文教区。
道路两旁的高大梧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爬满常春藤的红砖小楼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透着一种宁静而怀旧的气息。
他们要拜访的人,是周晚桥父亲生前在医院的同事,如今退休在家的陈教授。
傅为义早就让秘书送过拜帖和礼物,因此他们的到访并不算突兀。
头发已然花白不过精神依然矍铄的陈教授直接开了门,见到周晚桥时,眼中充满感慨。
“晚桥啊,都长这么大了。一晃都快三十年了......你长得像你母亲,气质也像,沉静,稳重。”
提起母亲,周晚桥的脸上流露出温和,他轻声说:“陈伯伯,好久不见,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傅为义是以周晚桥的名义送的拜帖,在看见周晚桥身后的傅为义时,对方明显愣了愣。
“陈教授。”傅为义开口,“我是傅为义。”
陈教授面色微变,显然对他的名声有所耳闻。
不过傅为义这次的态度很礼貌,接过了话语权,开门见山地说:“冒昧来访,其实是想请教您一件关于傅氏与虞氏过去的旧事。”
“我们最近在整理一些历史合作项目的档案,发现有些记录语焉不详。听说您当年与周先生的父亲共事许久,或许会知道一些情况。”
陈教授沉默片刻,说:“老周的事啊,你们想问什么?”
傅为义微微倾身:“出事不久前,周晚桥的父亲是不是刚经历过一次工作调动?”
陈教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眼中神色不明。
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答非所问,冲着周晚桥叹了口气:“晚桥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你父亲他生前最希望的,恐怕就是你能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显然是委婉的拒绝。
周晚桥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他缓缓垂下眼帘,总是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弯下,他低声说:“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
“但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父亲最后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看到新闻的图片......”周晚桥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停住,几乎像是一声叹息。
傅为义适时开口:“陈教授,我们不是想探究虞家的商业机密。”
陈教授听着故人之子的恳求,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好吧,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
傅为义敛目细听。
“你父亲当时还挺高兴的。”陈教授看向周晚桥,说,“说是被调去一个保密级别很高的新项目,是总部亲自牵头。他说这是一个好机会,能接触到最前沿的科技,只是可惜,没过多久就......”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傅为义追问:“那您知道,这个项目的具体研究方向是什么吗?”
陈教授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这个,我们就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