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快意恩仇录(124)

2025-10-10 评论

虽然对女人说来,有情最重要,大小长短不那么重要,没有情,屌长垂地或顶到天花板上,又怎样?可是在我这类男人的意识里,总觉得又长又大比较体面、比较威风。传说电影明星王羽做爱时,一边要问对方:“我的鸡巴大不大?”要对方赞美说:“大!大!大!”他才肯满意下来,我也差不多如此,只是对话要有变化,尤其赞美者答话不宜如此直接,如此三字了事耳。十多年前我在路上散步,碰到一女孩子,长得蛮好,我勾引她,她反应迅速,我立刻约她去我家,她同意了,相识一小时不到,我已经把她弄得死去活来,她一边假装喊痛,一边赞美它,那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好赞美。当然,并不是每次都要提王羽式的问题的,有时不提问题也行,享受并幻想自己一次又一次“蹂躏”眼前这个小情人的过程,看她欲仙欲死的哀求与表情,这是人间至乐。这种快乐,由于自许自己的雄壮,总要伴同着一点轻度的“虐待狂”才成。我的小情人中,当年十九岁的小蕾最能惹起我永恒的回忆:“胖胖,轻轻,轻一点。……”“胖胖,你故意的。……”那种惹人怜爱的音容与挣扎,至今犹在我的眼前。……我深信,把握并且追寻这种快乐才是人生极致,在小蕾与我生分十多年后,我还有《爱是纯快乐》的诗记录这种性爱的爱情:

爱不是痛苦,

爱是纯快乐。

当你有了痛苦,

那是出了差错。

爱是不可捉摸,

爱是很难测。

但是会爱的人,

丝毫没有失落。

爱是变动不居,

爱是东风恶。

但是会爱的人,

照样找到收获。

爱是乍暖还寒,

爱是云烟过。

但是会爱的人,

一点也不维特。

爱不是痛苦,

爱是纯快乐。

不论它来、去、有、无,

都是甜蜜,没有苦涩。

我曾有名言说:“心带给人痛苦,屌带给人快乐。神父的错误在用心去快乐用屌去痛苦,所以只有和尚同情他。”我是深信屌的快乐的,并且深信这种快乐要伴同着“太虚幻境”式的想象空间,才屌得圆满。在想象空间中,有时候有一部分甚至是暴力的——假装暴力的。这是由于人类本来就有许多原始的、潜在的欲望与意愿,这些愿望往往是反文明的、反社会的、不见容于现代的。于是,在现代文明社会中,对这些愿望,只好出之以压制。不过,硬性的压制是不健康的,也没有必要的,正确的方法是予以疏导、予以升华、予以假借。例如人类有暴力的、犯罪的愿望,疏导、升华、假借的方法是看侦探小说、看相杀相砍的电影,这样随之“佯信”(make-believe)一阵、“自我陷溺”(self-absorption)一阵,暴力与犯罪也就随书而去、随电影而去,一若真空放电一般,内在的压力,可以疏散、可以化整为零。同样的原理,有关性的出版品、电影等,如果有格调地处理,也可达到无若有、虚若实的奇效,同时使人生更多彩、生活更丰富、想象力更天南地北……性犯罪是没有格调的人干的事,真正有教养的人,眼中有色、心中有色,就别有天地了,谁要霸王硬上弓啊?但在与自己情人做爱的时候,这种“佯信”和“自我陷溺”就可以戏剧式地演出了。我在第二次政治犯“二进宫”入狱前十六天认识了“汝清”,她是我不认识的一位留学生的新婚太太,丈夫一走,她就被我用电话摆平,到我家里,做了我十六天的小情妇。十六天中,我们天天性交,并且不止一次,其中多次用的是戏剧式的演出,有时候她变成纯洁的高中女生,我就“强奸”女生;有时候她变成圣洁的教堂修女,我就“强奸”修女……最重要的是,她的扮相,都是清纯可爱的处女造型,呈现出来的是柔弱、无助、无奈、陌生、惧怕与屈从……从在同浴时她“被迫”为我洗那坚挺可怕的开始,到“被迫”对那坚挺可怕的口交,直到被它一次又一次“强奸”为止,她都是以一位清新可爱的处女做受害人的屈从,这种配合,充分满足我“野性的呼声”(The Call of the Wild),虽然事实上,我是一个文明人。但自己心爱的小情人小情妇全裸在你眼前、在你身体下面或上面,你又真又幻,交互行之,阴茎为体,阳谋为用,这才是真正理解真幻的智者高人。真幻问题是困扰人类的一个老问题,正因为它困扰人,所以人总是说不清楚它。古人谈真者偏重本原本性,《老子》说“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庄子》说“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都在本原本性上立论。古人谈幻者偏重假象与变化,《列子》说:“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梁简文帝《七召》说:“清歌雅舞,暂同于梦寐;广厦高堂,俄成于幻化。”都在假象与变化上立论,都不够深入。对真幻问题较深入的看法,是佛家的。佛家讲究“真如”之说,认为宇宙全体,即是一心,不生不灭,故名为真;真心无异无相,故名为如。《成唯识论》说:“勿谓虚幻,故说为实,理非妄倒,故名真如。”“真如”之说以外,又有“真空”“真心”“真色”“真言”“真我”“真相”诸说,把抽象名词排列组合,令人眼花缭乱。其实,若求真诠,只是一句话,那便是:看不见的都是真、看得见的都是妄。所以,佛是真、人是妄;真现量是真、真美人是妄;极乐世界是真、大好人生是妄。佛家的真幻问题,偏重在这一真妄上面,其理论虽比较深入,但是真幻之间的正解,又岂一个妄字了得!由此看来,真幻问题,从古人身上、从佛家门里,我们得到的,只是偏离了的答案。其实,幻之为物,既非与真相对,也非假妄。真幻本是一体两面,在欢乐当时,缺一不可;但时过境迁以后,也可别有奇说。公元1世纪时,就有一种“幻影说”(Docetism),认为基督系幻影,并无肉身,不过以人间形体出现,仅属幻象,其说与观音菩萨并无肉身之说略同。我觉得在真幻上,几近于此。在欢乐当时,情人既真且幻,但时过境迁,红颜易老;千百年后,肉身无存。那种境界又怎么解释呢?我认为,一种“若亡而实在”的说法倒可让有情人深省:《墨子·经下》说“景不徙”;《列子·仲尼》篇说“景不移”,意思是,影子是不移走的。《庄子·天下》篇说“飞鸟之景,未尝动也”,意思是说,飞鸟的影子是不动的。照传统的解释,鸟飞的时候,影子也跟着动,影子发生,由于鸟遮住光,鸟飞过去,光又不被遮住了,影随之没有了;鸟朝前飞,新的影子产生于前,旧的影子消失于后。但是原影其实并没有消失,只是变化位置而已。其实,这种解释是不足的,进一步的解释该是:物质运动所经空间的极小段时间内,物质似动非动,在空间里仿佛凝在其中,像是电影胶片的一格以内,自其变者而观之,则该影曾不能以一瞬,所以,影子不徙不移,飞鸟的影子是不动的。其实,这种进一步解释还是不足的。真正“景不徙”“景不移”的极致,似乎该是和英国乔治·巴克莱(George Berkeley)主教那种“存在即知觉”(esse set percipi)的理论相反的发展,而是“知觉即存在”。——当你知觉到影子在那儿并没移走,影子就正存在那儿而没移走。在乔治·巴克莱前两百年,中国的王阳明有“物不在心外”之说,就先乔治·巴克莱申明此义,其实,更唯心的说法乃是“物在心内”,正因为影子在你心里、知觉里,所以影子永远存在。——纵使事实上已不存在,但在你心里、知觉里,却依然存在。胡适曾就《墨子》等的“景不徙”理论,发为艳诗三章。三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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