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天Dante的Inferno[131],想作中世纪文学论文。
晚上仍在看。
三日
除了上班以外,仍然看Inferno。
过午跑四百米,大累。
晚饭后同蔡淳出校去take a walk[132]。蔡极天真,有小孩气,颇可爱。
四日
以下五天日记都是八日晚补记的——
今天忘了作了些什么事。
五日
今天放假,为什么忘了,大概不外什么纪念日之类罢。
想把中世纪paper作完,但未能。
六日
今天开运动会。本不想看,但是外面报告员一声大喊,却把我喊出了。我对运动样样泄气,但颇有看别人运动的兴趣。
零零碎碎的终于把paper写完了。
七日
今天荫祺同璧如来。
领他们在学校各处走了一趟。
过午到圆明园去,天太热,不可当,昨天,据说,比去年的昨天温度高十度。
晚上作法文文。
八日
天热甚。
看德文。
过午去上德文,而Ecke不至,乃走。其实心里正记挂着工字厅后面荷花池捕鱼,和与大一赛排球。
九日
天仍热,上班则沉沉欲睡。
过午本想上中世纪文学,但未往。
打网球及手球,汗下如雨。
晚抄paper(中世纪文学)。大诌一通。
读《两地书》(鲁迅与景宋通讯)完,颇别致。
十日
天仍热。
早晨上现代诗,讲T . S . Eliot。
过午Swim[133],打Handball。
最近写日记老慌,一想没事,就想打住,其实再想还有许多。我最近自己发现,不只写日记好慌,无论作什么事总想早作完,不知什么毛病?
十一日
仍然是呆板的生活。
今天早晨有日本飞机来北平巡视,据云并没有掷弹。我最近发现,自己实在太麻木了,听了日本飞机也没有什么回响。
十二日
六点钟起就听到轰轰的飞机声,是日本的吗?一打听,果然。
晚上看晚报知道城里颇为惊慌,在清华园却看不出怎样。
十三日
早晨进城。坐洋车,同行者有长之,Herr施。
先到崇效寺,牡丹早已谢了,只余残红满地,并不像传闻的那样好。
又同长之到中山公园。牡丹也已谢,但尚余数朵,以我看似乎比崇效寺强,虽然听人说,不如崇效寺种类多。
又到太庙,主要目的仍在看灰鹤。访静轩不遇。访荫祺,晚同访璧如、鸿高、贯一。
宿盐务学校。
十四日
本来今天想早走。吃过了午饭,璧如忽出外购戏票,吉祥,荀慧生演。
一点戏开,出颇多。荀演两出,一《探亲》,一《战宛城》。以我论,以时慧宝为最好,年已老,而嗓音宏亮。
《战宛城》未能看完,因赶汽车。荀身高,作派颇 attractive[134],再不客气说就是“浪”,唱得不好。
七点回校。
十五日
昨晚北平情形颇严重,各路口马路皆堆麻袋,据云今晚恐有暴动。心颇忐忑。
昨日访静轩主要目的即在要钱,未遇。囊空如洗,怅怅。归校后,第一即见到秋妹信,言家中近中尚不能寄钱,德华生一女。心颇急,精神靡颓。乃写信致鸿高借钱。头堂考法文,头晕体乏,难过已极。
长之定今日回济,十一时即乘洋车赴平。
过午因精神不佳刷德文。
十六日
今天听王宗贝说,鸿高已于昨日回鲁,借钱不到,奈何。
上课也只是敷衍。
十七日
今天请黄杰师长演讲南天门作战经过。黄极年轻,颇奕奕有英风。
现代诗因演讲停止。
过午打Handball。
十八日
我自己真泄气,开口向别人借钱,又有什么大不了,何必这样在心里思量呢。
精神坏极。
十九日
早晨四堂课,只上三堂。回屋一看,有挂号信,钱来了,喜极。
过午体育,打Handball。
接到长之的信。自从黄郛到平以后,空气已大和缓,妥协是没有问题的了。
过午出校散步,有许多兵过,一打听是黄杰的兵。我心里难过极了——据说黄的兵在南天门牺牲了三分之二,这些回来的都是百战余生了。我们为民应当怎样对他表示欣喜感谢呢?然而一般人却都旁观者似的站着看,漠不关心。又往前走,看见一个农人牵着骡子仓仓卒卒地藏躲。唉呀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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