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先回吧,没见人都被抓走了?钱要紧还是人要紧?青葱嫂不知啥时进了屋,对围在门口的人们说。众人一听这话,身子不由一震,相互看了一眼,就都无言地相继走了。
嫂子——暖暖扑到青葱嫂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青葱嫂拍拍暖暖的后背,叹口气问:事情咋会闹得这样大?连警察也惊动了?
可能是谁家上告了。暖暖哽咽着答。你说我的眼为啥就瞎成那样,连骗子都认不出来?开田那天问我要不要那除草剂,我竟连想都没想就点了头了,我后悔呀!
光哭不行,得想个法子。青葱嫂说,恐怕得找找村干部,老支书常年卧病在床,帮不上忙,只有去找詹石磴,他当村主任,应该能出面保保开田。暖暖点点头,抹了抹眼泪,把怀里的丹根交到婆婆手上说:爹、娘,你们在家,我这就去找詹主任。
在去主任詹石磴家的路上,暖暖几次停下了步,在经过了那次拒婚之后,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去见詹石磴,可不去开田咋办?只有去求主任出面了……水
10
主任家的房子是一座两层楼,这是楚王庄最好最气派的房子了。暖暖去的时候,主任詹石磴已吃过晚饭,正坐在自家楼房二层晒台的一把椅子上,一边吸着烟一边默望着沉在夜色里的村子。暖暖和主任的老婆打过招呼,按他老婆的指点,轻脚沿着外楼梯向上走去。詹石磴好像在想啥子事情,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暖暖在晒台边站了一刹,发现坐在这晒台上能看清全村的景致,那高低错落的房子,那丹湖岸边的小码头,那通往聚香街上的小路,那微露白光的湖水,那隐隐约约的山影,都收在眼里。暖暖就着朦胧的月光看清,詹石磴所坐的椅子是一把木质的大圈椅,上边还带有一个伞状的木遮篷。这让她有些惊奇:还有这种椅子?她过去听说过詹石磴没当主任时是个木匠,看来,这个奇怪的椅子应该是他自己做的。
主任。暖暖喊了一声。
詹石磴闻唤慢慢转过脸来,仿佛是眼睛不好,在月光里足足看了暖暖有一袋烟工夫,才哦了一声,说:呦,是开田家的?有事?
暖暖的眼圈立刻红了,声音中带了哽咽说:俺家里出了祸事,来求主任帮忙了。
是吗?出啥事了?詹石磴说着站起了身,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又高又大。
暖暖于是就急急地说着家里发生的事情,胸脯因为伤心,急剧地起伏着,一双丰硕的奶子也在一上一下地颤动。詹石磴眯了眼默然听着,细细的一线目光始终停在暖暖的胸上。
主任,俺只能来求你了。
警察们真的来把开田抓走了?詹石磴似乎很吃惊。
是呀,来了两辆摩托车。
怎么可以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嘛,干吗急着抓人?
月牙儿就在这时沉到了山后,晒台上一下子暗了下来,暖暖看不见詹石磴的脸色,可对方的这些话却让她心里一热。起风了,风由村前的丹湖湖面上过来,踏着村里的树梢,向村后的山林跑去,将一股浓浓的水腥味送进了暖暖的鼻孔。詹石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弯腰将手中的烟头去地上摁灭。他爹,该睡了!院子里传来他女人没好气的一声喊。暖暖知道这是在催她走。睡你的!詹石磴不耐烦地回了他女人一句。
主任,这件事你得管管哪,开田他确实是受骗,他咋能会蓄意去害村里人?这事不能当违法治他呀!
詹石磴叹了口气,淡了声说:除草剂的事开田的确做得有些不近人情,坑了自己庄里的人,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不落骂名?是不想在这庄里住了?用这个法子赚钱那可是蠢到家了!
主任,俺们实在是上别人的当了,你看开田平日是个骗人的主吗?那天我也在场,听着那人说得那样好,又是美国原装的,价钱又那样便宜,俺们就没有多想,就动心了……暖暖低声辩解着。
那你要我咋办?詹石磴看定暖暖仍旧眯了眼问。
去给乡上派出所的领导说说,把开田给放回来……
詹石磴没再去听暖暖的恳求,只是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旷开田被抓走了!楚暖暖哭起来了!当初,旷开田和楚暖暖悄悄结婚时多得意呀!詹石磴这会儿还清楚记得那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当几个孩子把旷开田和楚暖暖正办喜事的消息带到院里时,他是怎样的震惊啊!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在楚王庄会发生这种公开欺侮他的事情,竟有人敢把我们詹家看中的女人生生抢走?!他被惊愣在那儿许久没有动弹,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肯定是孩子们弄错了,在我的地盘上怎么可能出这事?待看见天福爷黑了脸带着气急败坏的弟弟来到院里,他才吸了口冷气,才知道事情是真的发生了;他的第二个反应是怒气冲天,这是反了,是真真要反了,自从他十几年前当上主任以来,从无人敢如此公然和他作对,真是反了天了!这不是明摆着朝我头上撒尿吗?是执意要打我们詹家人的脸吗?旷开田,你他娘的是真吃了豹子胆了!以他当时心里的那股怒气,他是真想立马领人去彻底砸了旷开田家,把那个自己做主要嫁旷开田的贱货楚暖暖再抢回来,可他最终没敢那样做,他常在乡上开会,他知道那样办是犯法的。前不久,赵家庄的主任就因为打了一个村民而被派出所抓走了。奶奶的,现在动不动人们就跟你论法了。好,好,那咱们就论法吧!他后来能出面去旷家门前制止弟弟闹事并送了二十元礼钱,是把心里的怒气压了多次才做到的,他就是想让人们看看他是多么照法办事,这个狗日的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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