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害怕面对这种挫折的演习,有人敷衍了事般地拟下第二志愿,并不曾经历大脑深远的思考。他们以为这是勇往直前、背水一战的魄力,殊不知暴露的只是自己乏于坚忍和气血两虚。
不可搪塞第二志愿。它依旧是人生重要的选择,是你面对逆境的备份文件。它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支撑点,它是无惧无悔的屏障,它是一个终结和起跑的双重底线。
或许有人以为,有了第二志愿、第三志愿……人就易颓败,不进取。这是一个谬论。亡命之徒不可取,它使人铤而走险,一旦失利,便是绝望与死寂。不妨想想杂技演员。有了保险绳的时候,他们的表演会无后顾之忧,更精妙绝伦。
在填写第一志愿的时候,把其后的每一个志愿也都认真地考虑,这是人生不屈不挠的法门之一。
在南太平洋的岛屿中,飞翔着一种有着动听鸣叫的美丽小鸟,叫做莺鸟,它们长着形色各异的喙。岛屿上物产丰富的日子,莺鸟们靠吃多种草籽为生,活得优哉游哉。
但是,饥馑来了。干旱袭击了岛屿,整个大地好像是刚刚凝固的炽热火山,赤红的土地,看不到一丝绿色。
科学家找到一些从前研究过的莺鸟,它们的腿上拴着铁环。观测结果,发现莺鸟们的体重大减,挣扎在死亡线上。原因是食物奇缺,能吃的都吃光了,唯一剩下的是一种叫做蒺藜的草籽。它浑身是锋利的硬刺,锐不可当。在深深的内核里隐藏的种仁,好像美味的巧克力封死在铁匣中。
蒺藜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铁星,象征着难以攻克。拉丁文的意思是“挤压和疼痛”。
莺鸟用自己柔弱的喙,啄开一粒铁星,先要把它顶在地上,又咬又扭,然后顶住岩石,上喙发力,下喙挤压,直到精疲力竭才能把外壳拧掉,吃到活命的粮草。
岛上开始了残酷的生存之战。没有刀光剑影,唯一的声音就是嗑碎蒺藜的噼啪声。很多莺鸟饿死了,有些顽强地生存下来。科学家想,生和死的区别在哪里呢?
经过详尽研究,喙长11毫米的莺鸟,就能够嗑开铁星,而喙长10.5毫米的莺鸟,就望“星”兴叹,无论如何都叩不开生命森严的大门。
0.5毫米之差,就决定了莺鸟的生死存亡。在丰衣足食的时候,一切都被温柔地遮盖了,但月亮并不总是圆的,事物的规律跌宕起伏。
我猜想,那些饿死的莺鸟在最后时分,倘能思索,一定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生就一枚长长的利喙!短喙的莺鸟,是天生的,它们遭到了大自然无情的淘汰。但人类的喙——我们思维的强度,历练的经验,广博的智慧,强健的体力,合作的风采,幽默的神韵……却是可以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中,渐渐地磨炼增长,成为我们度过困厄的支柱。
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魔术师,当记者问起他成功的秘诀时,他带着记者,来到他平日演出的宏大剧场门口。记者以为他会走进富丽堂皇的大门,没想到,他领着记者来到了马路对面的一个下水道口。
你躺在这里,假设自己是在冬天的夜晚饥寒交迫,试试你能看到些什么?魔术师很和气地说。
记者曲身躺在地上,他闻到了下水道发出的恶臭,他看到了香喷喷的饭店和华美的商场,还看到无数的人腿在向着剧场走动。另外,有一截突出的窗台就在头顶侧方悬着,如同丑陋的屋檐。他边看边报告着,魔术师说,很好,你看得很全面。只是,在窗台的水泥上,请你看得再仔细一点。你还可以有所发现。
在魔术师的一再提示下,记者看到了窗台的下方,有一行模糊的字迹。他拼命瞪大眼睛,才辨识出那是魔术师的名字。
魔术师说,很多年前,我是一个乡下来的孩子。冬天,我蜷着身子躺在这里。你知道下水道口尽管恶臭,但比较暖和,从来不会结冰的。我看到了满天的星斗,知道明天更冷。我看到了食品和衣物,但我身无分文。我还看到了无数的人到对面的剧场去看演出。我萌生了一个梦想,有一天,我也要到这座辉煌的剧院里去,不是去看演出,是让别人看我的演出。这样想了之后,我就从地上捡起一根铁钉,用冻僵的手指,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水泥窗台上了……你问我为什么会成功,就这么简单。我用一根生锈的铁钉,把我的梦想刻在这里,每当我没有信心的时候,我就来到这里。当我离开的时候,勇气就重新灌满了胸膛。
分手的时候,记者对魔术师说,能否让我看看您那神奇的铁钉?魔术师说,可以。说完,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铁钉,说,喏,就是它了。铁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亲手刻下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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