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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忽有巨片乌云掠过如洗的天空,像给月亮盖上了一件黑色披风。吴为冷不丁地想起了芭蕾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教堂里私订终身那段双人舞,朱丽叶穿的可不就是一件黑色披风?接着就猜想罗密欧和朱丽叶做爱的情景,他们不能老在教堂里跳下去是不是?却无沦如何链接不上自己这段双人舞。不知道是不是朱丽叶那光洁宽阔的前额和身上那件肃穆的黑色披风阻挡着以后的情节……接着吴为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了厂韩木林问道,顶温柔的。
他的气息吹送在吴为的后耳上,温热且有些混浊。她便不再看月亮,而朝实实在在成为她丈夫的人望去,强迫自己不考虑接吻时必得面对的口臭。
她虽然躲过了一嘴黄牙,却跳进了一个臭嘴,而且是她自己的选择,何况她又不是在洞房花烛夜才和韩木林接吻,才知道他有口臭。一个女人既然和一个男人有点什么,就得和那个男人接吻,不接吻叫有点什么吗?
好在有点什么的结果是结婚,结了婚就不见得非接吻不可,因为有了档次更高的取代行为,一上床就不妨直接进入实质性阶段,万一接吻……只好屏住呼吸。
唉,既然和这个嘴结了婚,不管有无口臭,都是不能打退票的了。
结婚以后,吴为果然再也没有与韩木林接过吻,不知道韩木林对此有否察觉?
这一望让吴为吃了一惊。
韩木林的睫毛本来就长,月光的暗影把它们拉得更长,又摘了眼镜,于是那双眼睛媚得像个女人。接着韩木林俯下脸来吻她,两颊居然也像女人那样多肉!
多肉,而不是胖。
他那颜色本来就略深而曲线分明的唇,在黑夜里,简直像一张涂了口红的女人唇。一霎间,吴为有一种可怖的幻觉:她该不是在和一个女人做爱吧?
这个夜晚之前,吴为始终没有仔细研究过韩木林的脸。她害羞,无法持续对一个也许会与之有点什么的男人的脸看上一分钟。
除了怕羞她还怕别的。很多事都耐不住推敲和研究,很多东西近看和远看的结果大不相同。万一从这个准备与之谈婚论嫁的男人脸上挖掘出一点什么,那该如何是好?既然已经决定嫁给他,坯是不看为好。就是这样,为了一个小怕,最后她只好接受一个大怕。
更没想到,一个男人的脸在做爱时和不做爱时是那样不同。
接着她进入了一座黑城,走在街道正中,听到、嗅到这城市的声色、气味,好比一棵树、一面墙、一个人、一只狗、一朵花、一杯酒……甚至嗅到那杯酒的颜色、酒杯的形状。而酒的味道好不诡奇!不禁伸手去取那杯酒,酒杯却遁人了黑暗,可还能感到近在咫尺。她跟着往前走了一步,树、墙、人、狗、花;酒就往后退一步,与她近在咫尺地相持着,她着急地往前一扑,却跌在了地上……黑城立刻化作团团黑雾,隐向不可知的深处。
事情有些蹊跷。韩木林翻下身去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问题是结婚以前他无法得知吴为这方面的水准,十分后悔结婚前夜没有坚持到底,找了个借口去敲吴为的门,她居然只开一条小缝,还用一条腿顶着门板,说:“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一点不肯通融。他们不是已经领了结婚证?
这种事到了现场再说,即便不合适,还能打退票吗?
和女人恋爱应该是水深火热,可与六十年代女大学生恋爱,却如隔岸观火。
有个星期日想找吴为去划船,事先也没约好,不知在哪儿才能找到她。大学里正在开春季运动会,高音喇叭在树杈上一声接一声鼓噪,校园里到处是穿运动衫、吃冰棍的学生。
韩木林信步走到操场,恰见吴为参赛女子八十米低栏,这才得以一见庐山真面目。两个小乳房,如距开放时期尚远的二月花蕾,毫无意趣地杵在运动衫后。两条腿大肌,像两条擀面杖,随着她的奔跑,擀动在皮肤之下,此外没有多余的肉。难怪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跑了第一,没有负担啊!
韩木林宽厚地想,未经男人点化的女人大多如此。他期待着她结婚以后的变化。
可她始终硬邦邦地不肯软来,硌得他不舒服。-个女人怎么可以成熟得这样慢?
韩木林喜欢胖女人,压在身子底-卜像躺在软硬适度的沙发上:他毫不忌讳地向吴为说起这方面的偏爱,说:“……可你呢,你不是女人,是块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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