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一种与众不同的权力。凭了什么他那男性的自尊和矜持吗她的腰肢上仍
然感到刚才跌下去的时候,那只托住她的大手的力量。糟糕,糟糕透了。她是不是
太轻浮了她立刻板起面孔,嗓音也变得冷冰冰的,转过身子不再看着莫征,对叶
知秋说:“叶阿姨,我走了。”
她走了。似乎把屋子里的温暖也带走了。莫征把她坐过的那张凳子带回自己的
房间,对着那张破凳子坐下。他久久地看着那张破凳子,怀疑着真有那么一个可爱
的小人儿在那上面坐过。她真是个小人儿,只够到他的肩膀。
那一晚,莫征久久地在他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以致叶知秋在隔壁房间里说道:
“莫征,你是不是该睡觉了你就是不睡,至少也得把你那双大皮靴脱掉,不然你
那咚、咚、咚的脚步声,简直像辆坦克朝我的头上轧过来了。”
有多久了他从没有这样认真地做过一件事,更不要说这样认真地去翻阅字典
和文法。为了让那一双任性的眼睛专注地、期待地看着他,他巴不得自己是个文学
家或是翻译家。
要是他没有在无意之中留下这套书呢莫征也不明白,为什么在父母亲的问题
得到澄清之后,在归还的那些凌乱的遗物里,他单单地选中了这套《悲惨世界》。
也许因为母亲念这故事的时候.在他幼年的记忆里,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他多
么爱冉阿让那颗虽然满是伤痕,却依然仁爱而博大的心啊,最后他甚至爱上了警官
沙威。也或许他在冉阿让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每当他顺着一行行的文字读
下去和讲下去的时候,他十分注意着郑圆圆的反应,她是不是像他一样爱着冉阿让,
或仅仅是一种同情不过,她爱不爱冉阿让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固执地
想要知道个究竟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叶知秋当然不会对她说。如果她知道
了,她会怎样对待他呢冉阿让毕竟是小说里的人物,文学和现实生活是截然分开
着的。他过去的经历,足以使任何一个在传统观念里长大的姑娘害怕和戒备。
莫征甚至开始嫉妒维克多·雨果。这个离开他们已经一百多年的老头子,却能
使那对可爱的眼睛里流下珍珠一般的泪滴。有没有那样一种办法,可以把她的泪珠
留住,串起来,像一条项链一样挂在自己的胸前呢真是胡思乱想。男人是不戴项
链的,但山顶洞人似乎男人也戴项链。莫征忽然为自己的想法所惊吓:他正在向一
个一望无底的深渊里陷落。对他这样一个被人把什么都拿得一干二净的人来说,如
果再栽这样一个筋斗,那真会要了他的命。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叶知秋那双犀利的眼睛,她没有做过母亲.但女人本能的母
性,使她不能不为莫征忧虑。她失悔于这事情由她开端,意识到可能出现的悲惨后
果。像郑圆圆那样的一个门第。
那样一个世俗的母亲,还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怎么说好呢郑子云在他那个
阶层里,虽然可以说是顶少陈腐观念,顶多新鲜思想,但由于环境、地位、经历所
限,难免不按某种规矩、方圆行事。
就算郑圆圆本人不顾一切,非嫁莫征不可,她有足够的力量和她周围的东西抗
衡吗为了莫征,这可怜的孩子,她必须阻止事态的发展。她对郑圆圆说:“圆圆,
你知道莫征像谁”
“像谁”这女孩真聪明,叶知秋想。她并不回答。回答等于暴露自己的好恶。
“冉阿让。我不是从文学形象上说。”
“哦!”郑圆圆应着。就这么一个字,也不知道是惊讶,是不以为然,还是后
悔。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又是一个不正面的回答。
“意味着他一辈子不该做关于爱情的梦。”叶知秋如卸重负。
“是吗”郑圆圆头也不抬,继续哗啦哗啦地翻着手里的画报。
气恼和羞涩使她不能停住不动,不然,泪水就会夺眶而出。叶知秋话里的意思
很清楚,好像她在死皮赖脸地纠缠莫征。这对她来说,实在太难堪了。追求她的人
几乎可以论打数。
出了叶知秋的家门,郑圆圆才恢复了正常的思考。冉阿让、不该做的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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