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95)

2025-10-10 评论


  也许他自己才应该上医院,他的神经准是出了什么毛病,鬼知道。

  他现在希望的是,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的倡议,将会被更多的人理解和接受。

也许五十年以后,人们将会从理论到实践建立起一整套完整而科学的体系。为什么

那么悲观,干吗是五十年而不是二十年他希望生活将更加正直;陈咏明那样的人

更多;再也不会有人花那么多的力气、用那样不公正的手段去砍杀一篇振奋人心的

报告文学和它的作者。

  郑子云有那么多小小的、却又比爱情那东西更切合实际的希望。

  各自有各自的岗位。爱情,那题目属于社会学家和未来。

  夏竹筠的怒气、妒意,渐渐为一种恐惧所代替。郑子云在干什么仿佛在对一

个陌生的女人,传授如何保持对丈夫的魅力的秘诀。

  一个女人,等到要她的丈夫冷静地告诉她,如何去吸引他,那意味着什么呢

夏竹筠知道,她其实早已从感情上、精神上失去了郑子云,如今,或是多年来,她

占有的不过是一个躯壳。不,连躯壳也没有占有,所占有的不过是视觉上的一个影

子。那么,她牢牢想要守住,战战兢兢生怕失去的是什么呢是那许多女人都逃不

脱的虚荣的诱惑。

  她开始嘤嘤地哭泣。

  女人的眼泪是无坚不摧的武器,它是超越千百条道理之上的,有理没理都可以

取得最后胜利。

  郑子云立刻缄默。走开是不合适的,人在流泪的时候,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弱

者的地位,何况她还是个女人,男人是不能这样对待女人的。

  有人敲门。三点半。是小纪每日送文件、报纸、信件的时间,郑子云如释重负,

立刻走去开门。夏竹筠停住啜泣走回自己的卧室,郑子云心里浮起对夏竹筠的一些

感激,在公众场合她还算通情达理,给他留面子的。

  纪恒全有侦察员的天才,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够正常。他的眼睛迅速地掠过房间

的每一个角落,茶几上并没有客人喝过的剩茶,自然是没有人来过;样样东西井然

有序地停在原来的位置上,显然也没有人因为激动,顺手挪动过什么……但还是不

对头。征候在于郑子云似乎在翻阅文件,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不过是一种下

意识的动作,是通常缓解激动情绪的办法。

  郑子云丢开手里的文件,问小纪:“到曙光汽车厂验收企业整顿工作的工作组

部里定下来了没有”

  “定了。”纪恒全在郑子云面前从不多说,他愿意看着郑子云瞎摸。就像那些

乖僻的、心理畸形的孩子,在一旁看别的孩子捉迷藏,明明看见那个被蒙着眼睛的

孩子再迈一步就会踩上一堆牛屎,或是落进池塘,他也不会哼一声去提醒。

  人对人的恶感有时真是莫名其妙。

  “谁带队”

  “主管局的朱一平处长。”

  连一个局长都不去!显然是要给陈咏明一个白眼。像这样一个大厂,至少派一

个局长,甚至会派一个副部长带队,历来如此嘛,宋克真做得出来。

  “企业管理司有没有人去”

  “没有。”

  显然是在回避矛盾。那篇文章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吗这样的事情,也值得记一

辈子过去验收哪个厂企业管理司不去人他们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嘛,抓的就是企

业整顿嘛。

  田守诚不知道吗知道了也会装聋作哑。

  “还有什么事要办吗”纪恒全决不愿意和郑子云在工作之外还有什么交流,

也用不着着意讨好,郑子云不吃这一套。和郑子云相处,最好像写那些用不着任何

定语的报告一样,干巴巴、硬邦邦的一、二、三条。

  “没什么了。谢谢。”

  人在施舍善的时候,怎么那么悭吝啊。盛怒之下,郑子云真想自己带队去曙光

汽车厂验收。但他必须冷静,不能随心所欲。在这个把一切简单的事都要复杂化的

环境里,他怎么能不设防呢。

  这叫什么滑头还是善于斗争陈咏明,陈咏明,那高高大大的汉子,将会

又一次感到孤独。

  郑子云想起春天的那个夜晚,他们在郊外的田野上,曾仰望那使人感到孤寂的

星空。

  还有杨小东的那一些“哥们儿”呢厂子里的群众会怎么想好像他们是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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