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石贝后面的话,吴渑云好像已经听不到了,他没想到当初跺一脚嶝江就要摇三摇的一个老书记,竟然会这么求他。这就是说,他此次来嶝江采访了什么,写了什么,他们其实早已一清二楚!你在这儿装傻装憨,随随便便就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们并不傻,更不憨!尤其是他们完全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你要是不给他们摊牌,不给他们把事情挑明了,他们能轻轻松松地让你这么离开吗?
吴渑云再次想到了郝老板,再次想到了自己包里的那篇稿子。此时此刻会在哪儿?也许,他们早把稿子看了,你写了什么人家早就清清楚楚了,你还在这儿冒傻气!你就不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公安局长,检察长,组织部长,他们都是干什么的?要想查出你都写了些什么东西,那还不易如反掌?
吴渑云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你要是再这么跟他玩下去,他才不怕你呢,他有的是时间。你不是还要回去看望老父亲吗?你能这样一甩手就走了吗?撕破脸倒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你还来不来了?嶝江这个地方多少年了不就是这些熟面孔吗?你又能把他们怎么样?你不就是一个记者吗?
一想到这里,吴渑云突然觉得好烦,也好心痛。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再想想自己现在的这副窘相,他不禁突然想起了夏中民。
想想也真是这样,不就写了篇稿子吗?人家都已经干出来的事情,你只不过写了出来,相比之下,你会比人家更难,更不容易?看看夏中民,再想想躺在医院里的覃康,几句甜言蜜语,一顿陈年老酒,你就束手就擒,连话也不敢说了?
想到这里,吴渑云借着酒劲,突然拍了一把桌子,厉声说道,“好了,你们俩也出去吧,我有话要跟汪书记说。”
包括汪思继在内,几个人都像吓了一跳似的,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问,似乎谁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吴渑云见状,也不知急了还是恼了,猛地又在酒桌上拍了一把,“没听见吗?你们要不想走,那就让我走算啦!”
汪思继好像再次大吃一惊,几乎是一刹那间,似乎连脸上的醉态也被一扫而光,对正在发愣的那两个人也大声嚷道,“走哇!没听见吗?啊?”
三十七
陈正祥在电视上刚刚看完夏中民的第一个现场回答。这个夏中民,真是气死人!
老实说,今天一觉醒来,他的心情本来还是可以的。但今天早上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多多少少反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据可靠消息,在昨天昊州市委的书记碰头会初步决定,把夏中民从嶝江调走,直接任命为昊州市贡城区区委书记!
陈正祥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感觉,就是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连他自己后来也感到有些吃惊,听到这个消息时,怎么竟会有这样的感觉!
是孩子的事情让他感到压力太大了?还是党代会、人代会换届的负担让他感到太重了?或者是嶝江市委市政府下一步工作的开展让他感到太难了?
想来想去,他觉得似乎都不是。孩子的事情算什么!如果真有其事,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他相信这件事的最终责任绝不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别人想方设法地把孩子牵扯进去,无非就是想用孩子来拴住他,来拴住他这个当爹的市委书记兼市长!既然如此,再包庇孩子其实才是真的害了他!
党代会、人代会要说没负担是假话,但要说负担重得甚至想盼着让夏中民离开嶝江,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只要防住一些人暗中串连,私下活动,一般来说绝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退一万步说,即使出问题,那恰恰从另一个方面告诉昊州,告诉省委,嶝江是个老大难,在这里工作绝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夏中民这次市长落选,那他就马上给省委市委打报告,让夏中民直接升书记!尽管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生夏中民的气,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嶝江的未来只能靠夏中民这样的人!
如果夏中民顺顺利利地当选为市长,他还会难在哪里?夏中民的常务副市长,事实上干的不早就是市长的事情?可反过来看,其实对汪思继不也一样?在市委这一块,不也是他挂书记之名为虚,汪思继行书记之实是真?再说得难听点,同夏中民相比,汪思继更没有把他这个市委书记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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