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的眼神还是非常清澈的,只是满脸的疲惫感。
A把一直捧着的衣服放到属于他的那张床上,慢慢的坐了下来。床垫很薄,床架子也是铁的,牢牢地焊成一体,A用手在床上按了一下,床垫下应该还有一张鬃垫,这在南方是比较常见的。
A和对面的那个人还是没有说话,这种场景很奇特,按照本来的逻辑,应该是彼此是同志的亲切问候。A这个时候是另有心思,他必须尽快将食道里的牛皮纸团吐出来,但是他很难现在就立即信任坐在对面的头发蓬乱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同样也有不相信A的理由。
这个男人叫冯进军,以前是国民党警卫营第三连连长,青盲指出了他的身份,致使他被捕入狱。他在共产党中的身份是“穿山线”隐秘的第一桩。但是他一直让敌人以为他只是穿山线比较下级的重要人员。
当时重山市的地下组织,分为七条情报线,“穿山线”已经被青盲破坏,“青河线”也是岌岌可危,还有“仰山线”、“六水线”、“小狗线”、“浮云线”、“九场线”,尽管这七条情报线非常的独立,彼此成员之间几乎完全不认识,但是在一些任务上,一些情报转接上有所联系,这造成了有的同志身份会暴露给其他情报线的人员。这七条情报线长期有情报的交叉情况,使得寻找青盲的工作特别的困难。而且青盲隐蔽的也特别好,没有任何破绽。被捕的我党同志也是没有任何征兆。
甚至党组织怀疑,青盲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渗透进我党地下组织的敌特分子,他们用他们独特的方法来联系。如果青盲真的是一群人,那更加糟糕了。
第一桩,就是某条情报线的最上线,一般都是非常隐秘的。冯进军被捕,其实对穿山线是毁灭性的打击,由于穿山线第一桩冯进军的身份,只限于穿山线的第二桩和第三桩知道,尽管穿山线第二桩也已纪被捕关押在白山馆中,但是冯进军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青盲掌握的冯进军的信息,只是认定冯进军是穿山线第六桩或者第七桩。
冯进军为什么不愿意和A现在说话,是因为一号楼中并不一定都是忠诚的共产党员,有的人已经背叛了党组织,如果不谨慎,很可能把一些重要情报透露给这些背叛者。A是新关进来的,身份更值得怀疑。
冯进军觉得A还是有些眼熟的,但是他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冯进军的脑海中也正在翻天覆地一般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如果他能够想起什么时候见过A,那就能够有些线索了。
同样的,A也觉得冯进军有一点点熟悉而想不起来再什么地方见过他了。
A必须尽快地确认冯进军是值得信任的共产党员,他已经精疲力竭,如果再不将那牛皮纸团吐出来,就要糟糕了。
A开始轻轻的咳嗽,努力的让那牛皮纸团往上移动一些,但是没有用,他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扣动咽喉,用呕吐的力量让牛皮纸团吐出来。
A很清楚,如果坐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值得信任,能够给予他非常多的帮助,只是如何才能确定他是忠诚的共产党员呢?
同样坐在对面的冯进军也是心思翻飞,他能够隐藏住自己是穿山线第一桩的身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面对这样一个看着有些古怪的男人,他应该保持什么样的态度呢?会不会是特务们弄的什么阴谋诡计,安排的一个苦肉计?
A低着头,突然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哪里有卖绿灯笼的吗?”
冯进军微微的一愣,这句话是重山市地下组织中,十五个常用接头暗语中的一个,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并不准确,应该是问——你知道哪里有卖绿灯笼红豆糕的吗?标准的回答是——天气不好,听说郑家的人卖。
冯进军犹豫了一下,说道:“天气不好。”他只说了前部分,后部分没有说,就好象A没有说完整一样。
A继续低声的问道:“这里有没有腊肉豆腐吃?”
冯进军又吃了一惊,这句话的暗语只有在紧要关头,高级情报人员同时被捕时,适当的时候才会说,只有各情报线第三桩以上的人员才知道怎么回答。而这句暗语还是不准确,完整的正确说法是:这里有没有豆腐腊肉吃。标准的回答是——粮食都是玉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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