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血(88)

2025-10-10 评论

    中国军队轰轰烈烈地向前开进,往往将这些伪装巧妙的观察哨遗漏下来。这些哨所是隐患,它的使命是为敌方的炮阵地提供情报,那些炮阵地也同样隐薮,一旦得到观察哨提供的目标方位,他们立即用炮火对我军大部队突袭。观察哨失去,炮阵地等于失去了眼睛……
    赞比亚感谢自己的脑瓜,它在受了创伤,并几夜不眠的情况下仍努力与他合作,仍象集成电路一样灵敏,细致。于是他行动起来,尾随着两个敌人,悄悄往前摸索。他要单枪匹马,弄个水落石出,必要时剜掉敌人的这只“眼睛”,妈的。
    假如此举失败(很可能失败),丢了性命无所谓,那七个“文艺细胞”怎么办?
    不,不能失败!我拒绝失败!
    他象猞狸那样弓着身,无声地蹿跳着,不时停下观察前后左右的地形。
    坡越来越陡,这座突兀的山峰象掘出一半的棺材头,翘着的一端又笔陡地削下去——那是一处断崖。这地形可谓得天独厚,位于群峰之巅,在那上面大约方圆几十里都可以尽收眼底,加上一面断崖,两面陡坡,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形。即使上去了,也别想下来。赞比亚犹豫了。要摸清那哨所的内部情形,实在太难。何况他的战友们还眼巴巴地期待着他……
    他不想与荞子就此成“千古恨”。此一去若是“光荣”了,他和她就永远没有弥合的可能了。他爱她,尤其在失去她的日子里。据说,人生最多只能享受一次真正的爱,他才享受了一半,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她的过错拿到此刻来看,简直显得滑稽——小得不存在了。战争是严酷的,又是宽容的。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包罗呢?……可是他也不愿轻易放弃成功。在成功和爱情面前选择前者的才是男人,他又追随上去。
    他离他们的距离渐渐缩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顺利通过地雷区,如果有地雷区的话。
    下雨了!好极了,老天爷“机枪掩护”!
    雨声掩盖了脚步声,他又追得近了些。
    两个敌人突然拉开了距离,一前一后,前面的女人加快了脚步,后面这位却原地不动了。他想干什么?赞比亚在他回身的同时急忙闪到树丛后面。他很快明白,这家伙是趁站岗的机会做那勾当的。过一会儿,一个披着雨衣的身影来换岗,烟头一闪一闪的,两人交谈了两句。赞比亚听出后出来的也是个女兵。女兵抽着烟,在岗位上不耐烦地扭着腰肢。
    这山头上没有任何地面建筑物,看来这些家伙们住的是地窖,他们打洞比耗子还在行。地窖的入口在哪儿?
    赞比亚急促地转动脑筋。要想从这个女兵眼皮下潜越根本没门儿,绕吧,谁知他们的地雷怎样分布。只有伺机干掉她!
    雨越来越大,斜的、纵的雨丝织成一张网。此时,雨打芭蕉可不那么动听。
    那女兵的烟抽完了,更加不耐烦地扭着腰肢踱步。她的脸始终朝着赞比亚这边,害得他一动也不敢动。那条伤腿经冷雨一淋,似乎在蹦跶着作痛,
    但他不敢变换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风向变了,那女人吃不住迎面扫来的雨,把身子侧了过去。赞比亚趴下身体,一寸一寸往前挪,慢慢接近了对手……他准备在最相宜的距离猛然蹿起,让她一声不吭就见上帝去。他无声无息地往前爬。
    成败在此一举。他把全身力量往两只手上运送,积蓄。这双手,他是信得过的……
    就是这该死的手吗?它毁了我那太精致的荞子。我为什么要打她,凭什么把对一个时代的憎恨发泄在一个脆弱的女孩子身上?现在我懂了,那不怪她。畸形的时代,飞速旋转而产生的离心力,把她甩了出来,她是身不由己……我原谅你了,荞子!可我或许永远不能求得你对我的原谅了……
    他张开双手的虎口,象两把钳子。但是,就在他跃起的一刹那,伤腿打滑了,那女兵“哗啦”一声操起枪。他及时扑上去,从侧面绊倒她,同时捂住她的嘴。她发出可怕的喉音,拼命踢着腿。
    伤腿,这坏蛋!简直一点忙也不肯帮了!他被这女人一脚踢中伤口,摔倒了——天,那女人的手伸向掉在地上的枪!他死死捂住她的嘴,另一条胳膊缠住了她的颈子。他看见她额上的血管被扼得凸了出来,眼睛惊恐地大瞪着。她料到自己死到临头了,却还怀有一星希望。她拼命在他怀里扭动,想挣脱这根粗硬的“绞索”。就在她停止挣扎的瞬间,手勾响了扳机,那是肉体最后的痉挛,却整整打出了一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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