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观卖血记(30)

2025-10-10 评论

    许三观看着她肥胖的身体躺在床上,身上的肉像是倒塌的房屋一样铺在了床上,尤其是她硕大的胸脯,滑向两侧时都超过了肩膀。毯子盖住了她的腿,她的腿又透过毯子向许三观显示肥硕的线条。许三观问林芬芳:
    “是哪条腿断了?”
    林芬芳指指自己的右腿,“这条腿。”
    许三观把手放在她的右腿上说:“这条右腿?”
    林芬芳点了点头,许三观的手在她腿上捏了一下说:
    “我捏到绷带了。”
    许三观的手放在了林芬芳的腿上,放了一会儿;许三观说:
    “你腿上在出汗。”
    林芬芳微微地笑着,许三观说:
    “你益着毯子太热了。”
    说着许三观揭开了林芬芳腿上的毯子,他看到了林芬芳的两条腿,一条被绷带裹着;另一条光溜溜地伸在那里,许三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的腿,腿上的粉白的肉铺展在草席上,由于肉大多,又涌向两端,林芬芳的腿看上去扁扁的两大片,它们从一条又红又绿的短裤权里伸出来,让许三观看得气喘吁吁,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林芬芳,看到林芬芳还是微笑着,他就咧着嘴笑着说:
    “想不到你的腿会这么又嫩又白,比肥猪肉还要白。”
    林芬芳说:“许玉兰也很白很嫩的。”
    许三观说:“许玉兰的脸和你的脸差不多白,她身上就不如你白了。”
    然后许三观的手在林芬芳的膝盖上捏了捏,问她:
    “是这里吗?”
    林芬芳说:“在膝盖下面一点。”
    许三观在她膝盖下面一点的地方捏了捏,“这里疼吗?”
    “有点疼。”
    “就是这里断了骨头?”
    “还要下去一点。”
    “那就是这里了。”
    “对了,这里很疼。”
    然后,许三观的手回到了林芬芳的膝盖上捏了捏,问林芬芳:
    “这里疼吗?”
    林芬芳说:“不疼。”
    许三观的手移到膝盖上面捏了捏,“这里呢?”“不疼。”
    许三观看着林芬芳的大腿从裤衩里出来的地方,他的手在那里捏了捏,他问林芬芳:
    “大腿根疼不疼?”
    林芬芳说:“大腿根不疼。”
    林芬芳话音未落,许三观霍地站了起来,他的双手扑向了林芬芳丰硕的胸脯……

许三观从林芬芳家里出来,仿佛是从澡堂里出来似的身上没有了力气,他在夏日的阳光里满头大汗地走完了一条大街,正要拐进一条街时,看到有两个戴着草帽挑着空担子的乡下人向他招手,叫着他的名字。他们就站在街道的对面,他们问许三观:
    “你是不是许三观?”
    许三观说:“我是许三观。”
    然后,许三观认出了他们,认出他们是从他已经死去的爷爷的那个村庄里来的,他伸出手掐过去,指着他们叫道:
    “我知道你们是谁?你是阿方,你是根龙。我知道你们进城来干什么,你们是来卖血的。我看到你们腰里都系着一只白瓷杯子,以前你们是口袋里放一只碗,现在你们换成白瓷杯子了,你们喝了有多少水啦?”
    “我们喝了有多少水了?”根龙间阿方。
    根龙和阿方从街对面走过来,阿方说:
    “我们也不知道喝了有多少水了。”
    许三观这时想起了十多年前李血头的话,他对他们说:
    “你们还记得吗?李血头说你们的尿肚子,他是说膀恍,你们的膀胱比女人怀孩子的子宫还要大。你们叫尿肚子,李血头叫膀眺,这膀眺是尿肚子的学名……”
    接下去他们三个人站在大街上哈哈笑了一阵,许三观自从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卖血以后,这十来年里只见过他们两次,两次都是他口到村里去奔丧,第一次是他爷爷死了,第二次是他四叔死了;“阿方说:”许三观,你有七、八年没有回来了。“
    许三观说:”我爷爷死了,我四叔也死了,两个和我最亲的人都死了,我也就死了回村里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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