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207)

2025-10-10 评论


  “拆。”

  朱翊钧的嘴中硬绷绷吐出一个字,他的心思还在那两个罚跪的内侍上头。

  冯保趋身上前,把那些奏折逐一拆开并看了一遍题目,李太后问:

  “有无紧要的?”

  冯保答:“有三封折子,皇上和太后想必愿意听听。”

  “哪里呈来的?”

  “一封是河南府新郑县令呈上的密札,备细禀报高拱回籍这两个月的举止动静。”

  本来慵懒地坐在锦缎绣椅上的李太后,一听这话迅速坐正了身子,急切地问:

  “这倔老头子,回家后可老实?”

  冯保眯着眼,把那密札读了一遍,大致陈述高拱回籍之后,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连当地缙绅前往拜望,也一概谢绝。他刚读完,李太后就微蹙着秀眉问:

  “这个县令的话可靠吗?”

  “大致可靠,”冯保觑了一眼李太后,讨好地说,“上次太后嘱咐奴才,要把高拱盯紧一点,奴才就派人去了一趟新郑,传谕县令,高拱回籍闲居,地方官要把他看管紧一点,有关高拱的言行举止,须得定期写密札向皇上奏报。为了万无一失,除了县令那边,奴才还另外派了人监视。”

  “情况如何?”

  “诚如县令所奏,高拱表面上的确足不出户,但他总还有个传声筒在外活动。”

  “谁?”

  “他的管家高福。”

  “啊,可有越轨之举?”

  “这高福早被高拱调教出来,滑得像条泥鳅。他三天两头离开高家庄,一忽儿到庙里烧香,一忽儿到县城采东购西,看起来忙的都是高家的杂务,其实,他还是见了不少的人。前两天,有高福会见过的两个人跑到了京城,还在庙右街的薰风阁酒楼上,会见了魏学曾和王希烈两个。”

  “这不是高拱的哼哈二将吗?”

  “正是,因此奴才捉摸着,这里头兴许有阴谋。”

  “那两个人是干啥的?”

  “江湖玩杂耍的,是爷儿俩,爹叫胡狲,儿叫胡狲子。”

  “抓住了?”

  “这两家伙武艺高强,抓着又跑了。”李太后秀眉一挑,埋怨道:“这办的是啥事!”

  冯保赶紧滚下凳子,伏在地上连连自责:“奴才该死,是奴才办事不力。”

  看着冯保一副惊恐的样子,李太后摇头叹了一口气,吩咐冯保坐起来回话,问道:

  “冯公公,你上次说唐朝有个姓李的,住在衡山上,却把握着京城的朝政,这个人叫什么?”“回太后,叫李泌。”

  “后人称他为山中宰相,是不是?”

  “是的。”

  李太后突然从花插上拔出一支玫瑰,一折两断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在咱万历皇帝当政的时候,绝不允许出现一个山中宰相。钧儿,你说呢?”

  朱翊钧仔细听了这一番谈话,一想到高拱胡须戟张,目光严厉的黑煞星样子,就不免心悸,因此答道:“母后说得对,大伴,那两个人你务必抓住。”

  “是,奴才遵旨。”冯保欠身回答,又道,“山中宰相,之所以能呼风唤雨,是因为在朝中党羽众多,若一举剪除,则可永保无虞。”

  李太后频频点头,沉吟道:“高胡子自恃先帝信任,总揽朝政几年来,培植了大量党羽,这可是最大的心头之患啊。”

  冯保察言观色,适时答道:“张先生提出京察,昨儿皇上例朝时宣读的《戒谕群臣疏》,可谓是清除高拱死党的绝妙良策。”

  李太后一笑莞尔,她的眼前闪过一个衣饰整洁五官端正进退有度的大臣形象,心里头又难免浮起一片躁动,但她很快克制住并收敛了笑意,问冯保:“另外两份要紧的折子,是哪里呈来的?”

  “一封是湖广道御史黄立阶呈上的,向皇上推荐已经回籍闲居四年的海瑞,说他是朝野闻名的清官,希望朝廷能够重新启用他。”

  

  李太后问:“这个海瑞,是不是当年抬着棺材向嘉靖皇帝上疏的那个人?”

  “正是,他上疏指责嘉靖皇帝宠信方士迷恋丹药,懈怠朝政,嘉靖皇帝雷霆大怒,把他打入了死牢。”

  “先帝在的时候,不是放了他么。”

  “不但放了,还给他官升两级,当了苏州知府。”

  “怎么又回籍了?”

  “听说这位海大人过于孤介,人品虽好,却不会当官,同僚与当地缙绅对他颇有怨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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