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225)

2025-10-10 评论


  “博老在这里呆了一上午,我尚未与他通气,我是想,这件事还是我俩商议出一个方案,再与他会议不迟。”

  王国光略作思忖,说道:“人道盐政、漕政、河政是江南三大政。盐政摆在第一。全国一共有九个盐运司衙门,两淮最大,其支配管辖的盐引有七十万窝之巨,占了全国的三分之一还多。所以,这两淮盐运使的人选马虎不得,一定要慎重选拔才是。”

  “兄台是否已经考虑了人选?”

  王国光摇摇头,依旧摆道理:“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如果盐官选人不当,套一句话说,就是‘三年清御史,百万雪花银’了。”

  “这些道理不用讲了,大家心底都明白,我要问的是人选,这个人选你想了没有?”

  张居正(225)句句紧逼追问同一问题。王国光精明过人,猜定了张居正(225)已经有了人选,所谓商量只是走过场而已。因此笑道:

  “叔大,你就不用兜圈子了,你说,准备让谁替换史元杨?”

  “仆是有一个人选,”张居正(225)沉吟着颇难启齿,犹豫了半天,方说道,“这个人,可能你还认得。”

  “谁?”

  “胡自皋。”

  “他,你推荐他?”王国光惊得大张着嘴巴合不拢。对胡自皋他是再熟悉不过了,隆庆二年,他以户部右侍郎身分总督天下仓场的时候,胡自皋是他手下的一个府仓大使。此人的贪婪是出了名的。王国光只想着张居正(225)一心要把这个肥缺安排给自己的亲信,却万没想到会是胡自皋,他不解地问,“胡自皋的劣迹秽行,你知道吗?”

  “知道,汝观,我知道的甚至比你还多。”张居正(225)又起身踱到米元章的书轴之下,盯着那些铁画银钩出神,其实他并不是在看字,而是借此稳定情绪,半晌他又开口说话,声音如同从古井里出来,“胡自皋是个贪官,而且贪而无才,一方面花天酒地不干正事,另一方面为保禄位到处钻营。呸,十足的小人一个!”

  “那,你为何还要推荐他?”王国光气呼呼地质问,接着说,“新皇上登基之初,南京工科给事中蒋加宽还上了一个手本弹劾这个胡自皋,说他花了三万两银子买了一串假的菩提达摩佛珠送给冯保……”说到这里,王国光嘎然而止,他突然间像明白了什么,抬眼瞅着脸色铁青的张居正(225),又小心地问,“叔大,是不是冯……”

  张居正(225)一摆手不让讲下去,他重新坐下来,审视着满脸狐疑的王国光,语真意切地问:“汝观,我且问你,如果用一个贪官,就可以惩治千百个贪官,这个贪官你用还是不用?”

  王国光琢磨着张居正(225)话中的含义,问:

  “这么说,胡自皋大有来头?”

  “你是明白人,何必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呢?”张居正(225)长叹一声,感慨说道,“为了国家大计,宫府之间,必要时也得作点交易。”

  张居正(225)点到为止,王国光这才理解了故友的“难言之隐”,不过,他仍不忘规劝:“叔大,胡自皋一旦就任两淮盐运使,两京必定舆论哗然,你我都要准备背黑锅啊。”

  张居正(225)不屑地一笑,说道:“只要仆的大政方针能够贯彻推行,背点黑锅又算什么?”

  “那些清流凑在一起嚼舌头,也是挺烦人的。”

  “宁做干臣勿作清流,这是仆一贯的主张。汝观,年轻时,你不也是这个观点吗?”

  王国光点点头,也不再就这个问题争论,而是掉转话头问道:

  “户部呈文推荐胡自皋,怎么说呢?”

  “这件小事也须商量吗,你胡乱找几条理由即可。”

  王国光苦笑了笑,揶揄说道:“当此京察之际,你这位首辅口口声声要刷新吏治,我们却不得不挖空心思荐拔一名贪官。”

  “说起来此事是有点滑稽,但仆以天下为公之心,惟上天可以明鉴。”张居正(225)词严神峻地说道,“何况让胡自皋升任此职,也不是让他继续贪墨。汝观,你要想法子把胡自皋盯得死死的,一旦发现他有贪墨秽行,一定严惩不怠!”

  “有这句话,咱就知道该如何办理了。”

  王国光狡黠地一笑,正欲调转话题谈谈部务,忽见书办冒冒失失闯进来,对张居正(225)禀道:“首辅大人,传旨太监王蓁到。”

  书办说完,王国光赶紧踅进文卷室中回避,王蓁人还未进屋,那又尖又亮的声音已是传了进来:“张老先生,皇上给旨您了。”话音未落,只见他已是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两名小火者,各托着一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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