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323)

2025-10-10 评论


  “你说是李高?”李太后问。

  “是的,他扮成个道人模样,穿着件黑色大氅,手中拿着根‘替天行道’的幡竿儿。”

  李太后听了双眉一蹙,说道,“这李高终究是一个不成器,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两件事,一是为武清伯晋封的事,后头又说武清伯看中了一块吉壤。”

  冯保接着就把李高与他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禀报。李太后听过,沉思了半晌。她记得去年秋上,父亲与弟弟两人还为晋封的事专门进宫找她谈了一次,并说礼部右侍郎王希烈愿意办成这件事。对于这样伸手要官讨封,李太后心生反感,当时就把他们申斥了几句。过了几天,王希烈自杀,父亲与弟弟自知理亏,也就不再纠缠此事了。如今跨过了年头儿,李高又转弯抹角求冯保带话儿重提旧事,李太后感到不妥善处置,父亲与弟弟还会无穷无尽地纠缠下去,但究竟如何办,她心中也没有底,于是问道:

  “这件事,不知道张先生是怎么想的?”

  “奴才不知道,”冯保觑了一眼李太后,试探着问,“要么,奴才去问问张先生?”

  “不要问了,冯公公你先查一查,像这类晋封的事,国朝有何规定,老国丈封侯有无先例。如果没有,有无特例可行,前朝又有何故事可循,总之,你要查细一点。”说到这里,李太后又转到第二个话题上,“关于武清伯选吉壤的事,倒是要快办,他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选吉壤选了七八年,总是定夺不下。这次选了一块,不知算不算得吉壤,一生一死,都是大事,万不可糊涂。”

  “奴才已同李高讲过,要让钦天监派人去复勘。”

  “这些事如何办理,你是行家,要快办。”

  “是,奴才这就去办。”

  冯保说着,装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却是不挪步,他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工部不肯移文的事,想在李太后跟前告朱衡一个刁状,又一时转不上话题。看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李太后问:

  “你还有何事?”

  “奴才去看看皇上。”

  冯保答非所问正欲退下,李太后又把他喊住,说道:“咱们一道儿去东暖阁,看看皇上的字儿,又进步了多少。”

  冯保与容儿,便陪着李太后挪步到了东暖阁。还没进门,就听得蹲在紫檀架上的那只被小皇上赐名为大、r环的白鹦鹉,伸着脖子喊道:

  “太后,太后。”

  正在临摹王右军《兰亭序》的朱翊钧,一听白鹦鹉的叫唤,赶忙搁笔。李太后一行已是挑帘儿走了进来,孙海与客用赶紧跪了下去。

  “母后。”

  朱翊钧走前两步垂手躬立,柔声喊道。李太后疼爱地拍拍他的肩,又把他拉回到书案跟前,看了几张刚刚临摹的书法,问冯保:

  “冯公公,皇上的字,合不合法度?”

  “哎哟,岂只合法度,万岁爷照这么练下去,书法肯定要独步千古呢,”冯保一张面团儿似的脸上,堆满了媚笑,“太后,你看万岁爷临摹的这个永字,点勾撇捺,都恰到好处,精气神无一不佳,纵是王羲之再世,也不过如此。”

  冯保这些评论,李太后似懂非懂。但她眼角眉梢都挂满笑意,牵着小皇上的手坐到绣榻上,说道:“立春已过,再过几天就是雨水节,天气一天天暖和,今年春上的经筵也该开了。冯公公,你和张先生要赶紧会商,把El期早定下来。”

  “奴才遵命。”冯保应道。

  李太后瞥了一下几案,问:“今儿个有折子递进来么?’’

  “有,”朱翊钧指着几案上的红木匣说,“有三道折子,儿等着与母后一起览阅。”

  “都是些什么折子?”李太后问冯保。

  大凡给皇上的奏折,都由通政司交给司礼监,再由司礼监转呈皇上。今日上折的内容,冯保自白云观回来就打听到了,这时候从容答道:

  “今日共有三份折子,一份是漕运总督王篆就漕军编制及漕船建造事上奏,一份是户部申请增修通州粮仓,这都是例行公事,处置有定例。”

  “既是例行公事,也不用念了,先送内阁票拟。”李太后吩咐,接着问,“第三份呢?”

  “是工部尚书朱衡具名上奏。”

  “啊,他所言甚事?”

  “为杭州织造局申请用银一事。”

  “他怎么说?”

  “户部不肯分担应由该衙支出的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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