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436)

2025-10-10 评论


  “如果有银子放出来,武清伯何必舍近就远,大老远要我承担这笔生意呢?“

  “你是说,武清伯不给钱?”

  “他是说要给,但我不会不知窍,去要他的银子,二十万套棉衣我肯定要帮他做好,但银子,却是一厘一毫也不能收他。”

  “那……”

  “胡大人,我想过,这个事我们两人来做。”

  “如何做?”

  “你设法为我弄点盐引的批文,把这二十万两银子赚出来。”

  邵大侠大献殷勤把胡自皋侍候了一整天,为的就是说出这句话。胡自皋乍一听,不知道自己的好处在哪里,也不慌表态,而是推诿道:

  “今年户部拨下的盐引总额,已所剩无几,我就是有心帮你,一时间也办不成。”

  两人谈这些生意事,柳湘兰不感兴趣,早一个人踅到游廊上,凭栏远眺湖山。邵大侠朝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

  “胡大人放心,赚出的二十万两银子,你我各一半。我用分到我名下的十万银子,再凑几万两,就能把二十万套棉衣制成。而且,我还会对武清伯讲明,这二十万套棉衣,是你我共同孝敬他老人家的。”

  胡自皋心下一盘算:这笔生意下来,不但可赚十万两银子,而且还可攀上武清伯这个高枝。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他心下已判了个肯字,但嘴里却还在叫苦:

  “这事儿可行,但你要的盐引数目太大,一时批不出来。”

  话既然已说穿,邵大侠就不再绕弯子,他直通通说道:“胡大人只要肯做,就断没有批不出盐引的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邵某?”

  “这是哪里话?”胡自皋口气一松说,“这事做起来风险很大,你给我几天时间布置。”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胡自皋此时只恨与邵大侠结识太晚,误了许多发财良机。他哪里知道,方才上楼的那位驿递铺的皂隶是假的,武清伯的信也是他一手捏造。邵大侠为了引他人瓮,故意设计了这个骗局。

  此时金乌西坠晚霞渐淡,小秦淮两岸的喧闹声越来越大,盂兰节放河灯的序幕已经拉开。邵大侠办完大事,已是一身轻松,他与胡自皋一起走到游廊,对尚在凭栏的柳湘兰说:

  “柳姑娘,我们挪个地儿吃晚宴去吧。”

  “上哪?”柳湘兰问。

  “小东门城楼上,那里是看河灯的最佳之处,胡大人为你买的一万盏荷花灯,我已安排手下为你下河飘放。届时,八里之长的小秦淮上,就会飘荡写了柳字儿的河灯。”
 
 
 
 
 



转眼间到了寒冬腊月,正值三九天。一连几天的大雪,使北京城变成玉砌银装的世界。这季节天道短,酉时才过,天色就已黑尽,街上走着的人都打起了灯笼。张居正(436)的官轿这会儿刚抬出皇城东角门。因几位地方官的补缺,他与现任吏部尚书张瀚多议了一会儿事,故出来晚了。这时候街上行人寥寥,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打旋儿的雪花,轿板上虽然垫了厚厚的毛毡,张居正(436)依然感到脚底下生冷。他搓了搓手,忽然若有所思,拿起脚跟前的小木槌,把轿前的挡板敲了敲。当下就听得轿外有人禀道:

  “大人有何吩咐?”

  这是护卫班头李可的声音,张居正(436)把紧掩着的轿帘掀了一个角儿,立刻,刺骨的寒气刷得面颊生痛。张居正(436)用手掩着嘴,令道:

  “你派人通知五城兵马司,今夜里多派人上街巡逻,碰到无家可归的流浪乞丐,要尽可能安排收留,不要让这些人冻死在大街上。”

  “是。”

  李可领命。张居正(436)放下轿帘,厚重的寒气让他呛咳了几声。此刻,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不是因为这恶劣的鬼天气,而是为下午碰到的一件事。

  在与张瀚会揖议事之前,他先召见了六科廊的一位户科给事中。此人叫孟无忧,是前年京察从陕西一个知县的任上升膺现职的。日前,孟无优曾就马政之弊给皇上写了一份奏折。折子中阐述的问题引起了张居正(436)的兴趣。于是派人把孟无忧叫来内阁当面询问。交谈中,张居正(436)发现孟无忧对历朝的马政利弊研究得极透.心里头对他已产生了几份好感,便极有分寸地表扬了几句。孟无忧听了眉开眼笑,趁机说道:

  “多谢首辅大人栽培,无论于公于私,我孟无忧都会惟首辅大人马首是瞻。”

  一听这话有些不着地,张居正(436)怔怔地瞟了孟无忧一眼,问道:“什么于公于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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