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445)

2025-10-10 评论


  因有几句奉承话垫底儿,冯保眉开眼笑。他问道:“说说你的理儿,为何不会得罪太后?”

  张居正(445)答:“因为不谷从未想到要把武清伯怎么样。”

  “但戚继光告的就是他。”

  “告归告,处理归处理,这是两码事。”

  “既不惩处,又何必告他,这不是白得罪人么?”

  张居正(445)悠悠一笑,回道:“太后最英明之处,在于她明白一个许多雄才大略的帝王都不曾明白的一个道理:把天下治好,累的苦的是我们,而得实惠的是皇帝自身。冯公公你把内宫二十四监局治理得井井有条,你安排了那么多勤勉肯干的监官,请问哪一个是为你服务的?不谷执掌政府推行改革,行富国强兵之路,如今不过两年,太仓里从一无所有到今日积贮了四百多万两银子,其中又有哪一两银子可以装入我张居正(445)的腰包?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辅佐小皇上,开创朱明王朝的太平盛世么?”

  张居正(445)娓娓道来,冯保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他觉得张居正(445)的话句句在理,但他素来不肯在朝廷的大政方针上发表高见。此时,他依然只问很现实的问题:

  “你为何要把武清伯作为靶子?”

  冯保的问话点在“睛”上,记得两年前出任首辅前夕,在天寿山上,他曾对故友何心隐讲到官场的顽症之一乃是朋党政治。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厘清,以高拱为首的朋党已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但通过子粒田征税一事,他发现皇亲国戚这一朋党已成为他推行改革的最大阻力。尽管武清伯李伟并不是这个朋党的首领,但他在这个圈子内的地位最高,影响最大,若是能把他惩治惩治,对其余的皇亲国戚就能取到震慑作用。古人云:“破民间盗贼易,破朝中朋党难。”惟其难,他才想着要花大力气对付。但这些话对任何人都不能明讲,只能私藏于心。张居正(445)与冯保谈话向来极有分寸,这会儿更不肯把心思完全敞开,他想了想,答道:

  “实是因为武清伯制作的棉衣太不像话。”

  “王崇古把这笔生意送给武清伯做人情,这事儿当时就有人议论,记得有一次老夫还问过你此事,你的态度也是默许的,为何如今一变初衷,又要追查此事?”

  “不错,当初不谷是默许的。”张居正(445)点头承认,接着又说,“不谷当时虑着因子粒田征税,武清伯有些损失,他想做这笔生意补回几个银子,此事虽不合法,却也无悖情理。但不谷默许的是让他做这笔生意,而不是让他以劣充优,弄些发霉变质的布疋棉花来制衣服。”

  “是啊,武清伯这件事情是做得不大体面,”冯保附和着说道,“咱替他算了笔账,这一套破棉衣,最多值二钱银子,可是王崇古给他的工价银,是一两一套,你说,这笔生意他赚了多少?太黑了!”

  “李太后知道这个内情否?”张居正(445)趁机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冯保觑着张居正(445),意味深长地说,“若张先生想让李太后知道,老夫随时都可以到乾清宫禀报。”

  很明显,冯保想利用手中的通报大权来拿捏张居正(445),目的是让张居正(445)买他这个人情。张居正(445)虽然厌恶与人做交易,却又明白眼前这位内相实在得罪不起,只得以问话的方式表达己见:

  “冯公公,你去武清伯府上,是不是奉李太后之命?”

  “正是。”

  “那你就应该把真相如实禀报。”

  “真相多多,老夫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呢?”

  “有哪些真相?”

  “譬于说,武清伯上吊,说不说?”

  “这个……”张居正(445)感受到冯保笑面虎的厉害,只笑着答,“说与不说,决定权在冯公公。”

  “依咱说,该说!”

  张居正(445)身子一震,说:“你若讲起此事,李太后心里头肯定难过。”

  “老夫不会让她难过,而是让她怒气冲冲。”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

  “张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武清伯并没有上吊,老夫一见他那副样子,看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所谓上吊,是他那现世宝儿子李高和驸马都尉许从成两人合计出的一个阴谋,他们想以此要挟李太后,不要给武清伯任何惩处。”

  “原来是这样,”张居正(445)恍然大悟长出一口气,对冯保投以感激的眼光,说道,“若不是冯公公明察秋毫,险些让他们弄出个新骗局来。”

  “张先生,还有更令你惊奇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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