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川当真成了一条壮实的汉子,阔脸浓眉,小眼睛似乎也略微大了一点,给部队训话,声若洪钟,气势咄咄逼人。这个清明节,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祭奠他的母亲。
陈九川在母亲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嘀咕道,娘,部队要准备打大仗,往后儿子也许不能常回来看你。娘,你想儿子的时候,就听听树林里的鸟叫,那就是儿子派来给你老人家送信的,儿子又打胜仗了……
祭奠完毕,陈九川直起腰,想了想,迈开步子,环绕母亲的坟墓,又转了两圈,然后招呼两个兵,走吧。
走了几步,陈九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回过头来,围着坟墓转了两个大圈,终于发现了两行脚印,准确地说,是三只脚印。
快到山根二道弯的时候,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他看见了一个人影,远远地,在二道弯西边的毛竹林里时隐时现。陈九川甩开长腿追了过去。那个影子就像个幽灵,他加快步子,影子也跑得飞快。
离二道弯还有半里路的时候,前面的那个影子倏忽一闪,不见了。陈九川心下起疑,把驳壳枪抽了出来,擎在手上,哈腰钻进林子,搜索前进。右前方的土坎子附近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陈九川打了一个寒噤,就地一滚,以短兵相接的战术动作滚到土坎子前面,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纵身一跃,饿虎扑食一般从天而降,稳稳地骑在隐藏在土坎背后那人的身上,伸手抓住那人的头发,一把扯过来,顿时傻眼了。
土坎背后的人是方艾蒿。
陈九川呆若木鸡,但还是不松手,厉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艾蒿说,我来给黄大婶上坟啊。
陈九川说,那你跑什么?
方艾蒿说,我怕。
陈九川说,你来给我娘上坟,我难道会吃你?
方艾蒿说,那我也怕。人家都说,陈九川杀人不眨眼,我怕你开枪。
陈九川哈哈大笑,这才把枪收起来,认真打量方艾蒿。方艾蒿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了,她已经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原先骨瘦如柴的身躯就像注了酵头,面团般地发了起来,虽然穿着对襟褂子,胸脯还是隆出了模样。
陈九川看得眼直,差点儿就动起了手脚。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方艾蒿,你刚才说,你是来向我娘道别的,这是怎么回事?我娘死的时候,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话?这些年你在哪里,我为什么找不到你?
方艾蒿站起来,拢了拢头发,抻了抻衣襟说,陈九川,我知道你会找我,这些年我也在找你。你犯事之后,刘副团长派人把我送到兵工厂,明里说是照顾黄大婶,其实就是监视黄大婶,怕她寻短见。可是后来她老人家还是没有想开……
陈九川问,这么说,我娘她真是自己跳下去的?
方艾蒿说,黄大婶临死的时候我不在边上,但是她前一天当真对我讲过,说九川没命了,她也不活了。
陈九川没防备,鼻子一酸就嚎出声了,娘啊,儿子对不起你,儿子害了你啊……刚嚎啕两声,戛然而止,对方艾蒿说,你接着往下说吧,我娘最后对你说了什么?
方艾蒿涨红了脸,抬起头来,又赶紧垂下,含糊不清地说,九川哥,恐怕你也知道了,黄大婶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就是让我……嫁给你,管住你。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方艾蒿吓了一跳,扬起脸,更被陈九川的表情吓住了。陈九川的脸被欲望的火焰燃烧的快要扭曲了,连嘴唇都歪了。陈九川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只会说几个字了,方……艾……蒿,方……艾蒿,方艾……蒿……
方艾蒿惊呆了,她明白了他是怎么了,她顿时也是浑身哆嗦,拔腿想跑,可是两腿发软,根本挪不动步子。她说陈九川你怎么啦,你怎么这样啊?
陈九川似乎已经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老天爷都听不懂。陈九川一边嘟囔一边向方艾蒿逼近,猛地一把揽住她,老鹰捉小鸡一般,干脆利落地把她放倒在石板上。方艾蒿想喊喊不出来,只是乱踢乱抓,陈九川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裤子给扒了。
方艾蒿拼命挣扎,嗓门里发出嗡嗡的声音。方艾蒿说,陈九川,你要犯事啊,你还想被公审吗?……
方艾蒿突然一口唾沫飞了过来,落在陈九川的脸上。陈九川伸手摸了一把,粘在手上的,除了唾沫,还有血。陈九川说,方艾蒿你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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