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地(33)

2025-10-10 评论

    王雅歌跟严泽光夫妻感情一般,夫妻生活质量一般,相互体贴也很一般,倒是同王家走得很勤,不仅孩子要交给他们帮助照料,有时候她下班回来,累了不想做饭,就到王铁山家蹭饭。严泽光偶尔回来,见没有人做饭,便回到营部吃饭。
    王雅歌吃孙芳的饭自然也不是白吃。她从来没有放弃为孙芳寻医求药。有一服中药熬制技术要求高,沈大夫和林司药交代又交代,火候问题,时机问题,下药先后,程序复杂。王雅歌怕孙芳弄不好,干脆动手自己熬。那天严泽光想老婆了,忙里偷闲回了一趟家,嗅到药味,吓了一跳,以为王雅歌病了,赶紧问寒问暖。
    王雅歌故意不理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扇子给小炭炉扇风,火借风势,把王雅歌的脸映得红扑扑的。
    严泽光这天本来心情不错,没想到回来看见老婆熬汤药,心里还真的有点沉甸甸的。王雅歌越是不理他,他越是着急,把脚挡在王雅歌和小炭炉之间问,“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病了?”
    王雅歌见他真的着急,笑笑说,“我病了好啊,你可以再娶一个能够生男孩的女人啊。”
    严泽光急了说,“我们两口子,有团结有斗争,团结是目的,斗争是手段,通过斗争达到团结。我从来没有三心二意,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王雅歌听着这话,不伦不类,倒也不难听,心里一阵温暖。王雅歌说,“实话跟你说吧,这药是妇科药,服用三剂可以生男孩。”
    严泽光不知是计,两眼顿时放光,一句话脱口而出,“真的啊?”
    王雅歌说,“看看,狐狸还是露出了尾巴。”
    严泽光说,“要是真的生个男孩,那当然是好事。”
    王雅歌脸一板说,“一个都顾不过来了,再生一个你带啊?”
    严泽光困惑了,看着小炭炉说,“那你这是干啥?”
    王雅歌说,“把你那个破营长当好,别多管闲事。”
    严泽光明白了老婆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还当真不管闲事了,哼着小调回到书房搞战术去了。
    那天晚上严泽光很晚还没吃上饭,饿了就在屋里敲打桌子,声音不高不低地喊,开饭了,开饭了!喊了几遍没有回应,便到厨房去找,这才发现王雅歌不知去向,倒是听见隔壁笑语琅琅,于是明白,那药是给孙芳熬的。
    2
    严丽文到了六岁,就该上小学了,可以寄宿。严泽光如释重负,王雅歌重负如释。报名那天,严泽光精神抖擞地亲自送孩子,这是他第一次踏上八一小学的大门,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
    到了大比武后期,严泽光和王铁山都是老营长了。而此时王雅歌已经由师医院三所所长升任副院长,职务是副营级,享受副团职待遇。回到家里,再同严泽光舌战的时候,底气更足了些,居高临下地说,“严泽光同志,别忘记了,我享受的是副团级待遇,而你呢,一个正营级干部,老是指挥一个副团级干部不太正常吧?”
    严泽光说,“我日他娘,这叫什么事!”
    有一天到团里开会,听副政委念《人民日报》社论。副政委口音很重,听球不懂,加上错别字连篇,干部们昏昏欲睡。
    严泽光起先还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坐如钟的风度,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就从学习袋里拿起一张纸信手涂鸦,写了一句,“这个同志扯球淡。”
    坐在一边的王铁山看见了,悄悄地把纸抽了过去,写了一句话推了过来,严泽光一看,差点儿把笑给喷出来了,王铁山写的是,“脑袋有点像大蒜。”
    严泽光又写了一句,“丑化领导要倒霉。”
    王铁山又写了一句,“实事求是理当然。”
    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方兴未艾。
    王铁山虽然文化不高,但在一团是著名的打油诗专家。以后在“文化大革命”学习小靳庄的时候,他已经是团长了,据说某中央首长点名让他去参加诗歌创作学习班,军区打了埋伏,说王铁山这个同志家庭出身不好,这才让他失去了一个名扬天下同时也可能会臭不可闻的机会——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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