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泽光说,“我们师机关的篮球队也很棒,沈东阳打中锋势不可当。这小子也应该上军事院校。”
严丽文说,“我知道,他野心大得很,不仅要当研究生,还想当博士。”
严泽光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就不行了。爸爸感到自己落伍了。”
严丽文说,“爸爸怎么就老了呢?我看爸爸是雄风不倒。爸爸你可别灰心啊,沈东阳说,您是全师最有战争意识的军事干部,也是全师最有战术思想的军事干部。”
严泽光说,“好汉不提当年勇。爸爸现在学的课程,什么合同战术,什么多兵种协同,什么信息化主导,都是过去没有接触的,吃力得很。”
严丽文说,“沈东阳说,那都是超前的东西,可望不可及,爸爸的战术思想十年之内不落后。”
严泽光看了女儿一眼说,“妈的,就十年?十年我才五十六七岁,那十年之后我干什么?”
严丽文说,“人家说的是您十年之内不落后,可是还有不少老干部十年之前就落后了,不还是照样在位置上吗?”
严泽光高兴了说,“那是那是,像王铁山,我看现在就不适应了,多年一贯制,只会抓作风纪律整顿,安全防事故,照搬照套训练大纲,基本上没有自己的创新。”
严丽文说,“爸爸你就不能不说我爹爹的坏话?我爹爹在部队口碑很好!”
严泽光不高兴了,看着女儿说,“你要搞清楚,你的爸爸是我!”
严丽文说,“可他是我爹爹。”
严泽光说,“爹爹是假的,爸爸才是真的。他那个爹爹是他自己封的。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能老是站在王铁山的立场上,这是个原则问题。”
严丽文说,“爸爸是真的,爹爹也是真的,他那个爹爹是我志愿喊的。他是一个慈父,我绝不能容忍别人对我的爹爹说三道四,这也是个原则问题。”
严泽光长久地不说话,爷俩从林荫小道散步到学院后面的山坡上,坐在草地上看着西边的晚霞出神。严泽光说,“妞妞你不懂,血浓于水,世界上没有比父女之间的血缘关系更深了。”
严丽文说,“我不否认这点。过去我不喜欢那个家,因为你和妈妈都有自己的事业,你们的事业大于一切,所以你们把我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可是爹爹就不一样,他也有他自己的事业,在部队,他把练兵带兵管兵当作事业,可是回到家里,她就把我当作事业,他参加我的家长会,他找人给我辅导作业,他甚至还带我去公园。”
严泽光说,“那是因为他那时候没有孩子,他说他家就像荒漠,需要绿荫。”
严丽文说,“并不是这样的。王奇出生之后,爹爹还专门跟我娘说,带好王奇,也不能忽视妞妞。妞妞的学习和生活,一样也不能放松。我每次回到西大营,不是见不到妈妈,就是见不到您。就是一家三口团圆了,也没有亲热劲。你和妈妈不是冷战,就是互相挖苦。可是我回到师部大院,永远面对的是慈爱的面孔。在我准备高考的时候,爹爹经常下厨房给我做汤。我不想喝,爹爹就把汤放在锅里暖起来。等我想喝汤了,汤凉了,爹爹就会再去烧热。爸爸,这些你能做到吗?”
严泽光说,“我得承认,王铁山是个好父亲。可是你知道,爸爸是个事业型的人,抓部队高于一切。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王铁山他值得啊,他不仅有了一个儿子,他至少还有大半个女儿。我现在只有小半个女儿,还离心离德。”
严丽文说,“爸爸,我没有跟你离心离德。我知道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就是再不满,也不可能跟你离心离德。我只是希望你对我爹爹尊重一点,你们毕竟是从战争年代患难与共过来的,我认为你们之间的那些磕磕碰碰,比起两家多年的情谊,简直不值一提。”
严泽光说,“不值一提?孩子,你懂得什么?就算我和王铁山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但是你知道吗,性格决定命运。我们的世界观不同,方法论不同,这就决定了重大问题上的分道扬镳。所有的小事我都可以妥协,但是在重大问题上,我必须坚持。”
严丽文说,“爸爸,有人说你刚愎自用,你承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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