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罗霄(13)

2025-10-10 评论

  新的进攻号令下达了,红军第一线的火力队,很快完成了射击准备,以便突击队冲锋时掩护前进,同时防止敌人反冲锋。突击队接受了突击的命令后,完全轻装,并预定在突击时,不避飞机。
  散兵壕因为土质太硬,同时是在战斗中临时掘成的,正面既小,壕内又浅,郭楚松和杜崇惠、朱彪、张生泰,还有机关枪兵步兵,密密地挤在壕内。他们手靠手地连接起来,几乎没有空隙;不过也有好处,一声口令,全壕内所有的武器,都能同时开火,使几次接近到几十米远的敌人,不仅不能前进,而且也不能后退。本来郭楚松来到这里以后,感到这里不宜于他作指挥位置,这种把最高司令部和散兵摆在一条线上,是不艺术的;但又觉得已经到了这里,这里和敌人很近,飞机很难分清红白,可以减轻空中的威胁;后退一点,虽然可以减轻地上的敌人的威胁,但又增加了空中的威胁,同时后面也没有适当的地形便于展望战场和督促部队行动。此外,为着在紧张关头鼓舞士气,也以进到最前线为宜。这在表面看来是不恰当的,但在这种情况下,高级指挥员摆在散兵线上,正是争取胜利的妙诀,不妙中的妙处。
  飞机大部分向东飞去了,郭楚松和黎苏研究了一下,认为敌人的陆军在一定时间内没有空军配合,队形的纵深和后方也没有威胁——正是攻击的最好时机。
  飞机返回之前的时机,对于胜利地解决战斗,是非常有利的。郭楚松的精神在新的环境中更加紧张,好象为一种不可思议的引力所吸引,以全副精力来抓紧这一时机。他看到这种时机,在整天战斗中很短促,是会很快过去的,如果过去了,解决战斗将更困难,至少要延长到夜间。但在天黑之前,敌人也可以利用他的优势兵力,利用很快就会到来的良好时机——飞机再回来——及时地解决战斗。因此,要抓住这个一天难逢的好时机,他扼要地向就近的指挥员讲了他的看法。那些人都是战场老手,知道部队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立即决定进攻。
  朱彪指挥的部队,这时正在散兵线后面百多米远的斜面休息,他们在中午奉令撤到后面休整,已经有两个钟头没有参加战斗了,朱彪在接到进攻的命令的时候,向部队说:“司令刚才叫我们休息,现在就叫我们最后出一手了!”
  他明白郭楚松的用意,在休息中把已经减员的班排,加以调整:擦拭武器,整理草鞋,检查了手榴弹,还吃了饭。他向部队说了两句话后,把两个营长六个连长召到身边,指示进攻路线和方法,指定他的代理人。他为取得火力部队的充分援助,又和他们商定了配合动作。
  朱彪的部队隐蔽前进了,几分钟后,红军快冲到敌人面前,于是又出现了无数的白色烟球,先出现的刚刚飞散,新的又起来了,好象珠泉一般地不断地破灭,又不断地涌出。
  “哒哒哒哒!”红军阵地上所有的武器都怒吼着,站起来投手榴弹的国民党士兵通通倒下了,白色的烟球也稍稍减少了。红军乘机冒入白云里面,于是白军阵地内——最高的山头上——立即涌出好多黑烟球,红军趁着黑烟弥漫的时候,电流般地冲到白军的战壕边,这样,白云世界就逐渐消散,代之而起的,是山头上新起来的黑色世界。红军掩护阵地上,停止射击了,但他们仍作预备放姿势。
  双方主要阵地的枪声差不多都停止了,黑色烟幕也快消散了,代之而起的是双方的刺刀在山头上前后左右急速地飞舞。
  好些戴青天白日军帽的,吃了刺刀倒下了,其余的向后跑了,白军旗倒了,红旗插上去了。
  打败仗退下的军队,没有连没有排,千万条心指挥千万双腿,从荒山上争先恐后地向下面滚。没有其他动作,只有千万条腿的摆动;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不断的喘息声;有时也夹着短促急速的“走呀!走呀!”的恐惧的叫喊声。有的不用脚走,顺着陡坡向下一滑一滚;有的丢了帽子枪支子弹,只身逃跑;有的停住缴枪,要求免死;有的窜入灌木杂草岩石下,避免后面的急追。官长们扯掉证章,抛弃刀带,准备混在兵士中一起当俘虏。
  在这没有次序向下乱滚的那群后面,又有一群也没有次序地跟踪向下面滚,他们虽然也是没有整齐的连排,也是争先恐后地滚,但千万条腿却是一条心所指挥。他们虽然也有不断的喘息声,但被他们喊杀的咆哮声所吞没,分不清叫的什么,喊的什么。
  那群在逃跑的人、跑得非常干脆,包袱、毯子、干粮袋、雨具等等用品,完全不要了。他们觉得只要能侥幸不当俘虏,就算是千幸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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