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荣倒是喜气盈盈,她对杜崇惠说:“看你的样子,好象有心思。不会高兴点吗?”
是啊,妻子老远赶来,无论如何也应该热情点才是。杜崇惠说:“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我能不高兴吗?”
“高兴你就多吃点,我要看你把桌上的东西都吃光。”
“你也吃啊。”
“不,我看你吃。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杜崇惠向她逗趣,“还是一起吃吧。”
杜崇惠打心眼里感激妻子。结婚三年来,自己总是东跑西颠,家里成了“店”,一年半载不能回去一趟。回去了又说不定什么时候离开。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她是很不容易的呀!调到苏区工作的时候,他办青年训练班,李桂荣是学生,他知道她在革命之前是高小学生,家是富农兼作小商,父亲还曾在赣南做过生意。前几年苏区加强反富农斗争的时候,她父母怕斗,就带了小兄弟去赣州了。她父母本来想把她带走,但她不愿走,她向父母说:“你们走了,难道还会斗到我头上?”她说舅舅是中农,就到舅舅家。她虽然因成份关系,只分到一份坏田,但她勤劳,跟舅舅学会农作,又跟舅母学会针线,积极参加社会文化活动,做鞋袜送红军。政府干部对她都有好感。杜崇惠在青年训练班,看上了李桂荣。她虽出身富农,但本人没有任何剥削而且又进步,就对她有意了。李桂荣看到这位离家万里而投身革命的青年,又不因为她是富农成份而不准她革命,内心佩服。是她的心目中的布尔什维克。经过多次接触通信,他们互相信任,军队领导也赞成,经苏维埃政府批准,就这样成婚了。真是自由恋爱呀!想到这里,他深情地望着她,李桂荣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来的时候,乡妇女会指导员余贵秀也想来……”
“她来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哇,她跟你们这里的一个参谋好上了!”
“是吗?冯进文?”
“她还让我给冯参谋带了点东西哩。”
“嗯。”杜崇惠答应着。把一杯酒倒进了肚里,胸口有些发热。
“还把东西缝起来不让我看,哼,我是过来人了,还能瞒得了我,明天,非得逗逗你们的参谋不可。”李桂荣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特别是在多日不见的丈夫面前。
她越是热情,杜崇惠心里越难受。告不告诉她昵?怎样告诉她才不至于伤她的心呢?
李桂荣见他脸色发红,更是来了精神,把炭火慢添轻拨,还不时给杜崇惠倒酒。
“不能再喝了。”杜崇惠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
“没事,喝完睡觉。”
杜崇惠一把抓住她的手,说:“桂荣,叫我怎么对你说呢?”
妻子看他神色不对,就说:“你心里有什么事?是我不好吗?”
“不是,等一会儿我跟你说。小丁把桌子收拾收抬。”
警卫员在厢房里应了声。
等收抬完毕,他们对坐在一盏马灯前,杜崇惠抬起头来,说:“说来挺对不住你的。”
李桂荣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我们又要走了?”
“往哪里走?”
“我也不知道。”
“干什么去?”
“我更不知道。反正我们是要去打仗。”
“打仗就打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她抿抿头发,对这司空见惯的事情她并不觉奇怪。
“哎,你不知道,我觉着,这回出去,凶多吉少。”
李桂荣往他身边坐了坐,说:“不会的。这话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总是这么说。”她嫣然一笑,带点调笑而压低声音,“看相的人说你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杜崇惠认真地对她说:“我们要往北走,走多远,去干什么,不知道。我是兵,是兵!这一次行动,是奉军委命令,但未来如何,谁知道。我们能不能再见很难说。”
李桂荣听了,感到话中有话,喃喃地说:“是啊,你是兵嘛。”
杜崇惠说:“正是兵,兵凶战危,谁知道以后怎样?还有,这一次我们会去别的苏区,能不能调回?谁知道。”
“喔!会回来的。”
“回来,很难说,当兵的人啊!你看,有些苏区的红军调到另一个苏区,一去就好几年。红七军从广西左右江调到江西来,三年了;湘鄂赣苏区一个师,调到罗霄山脉中段,也一年了。你是明白的人啊!你如果到了那种情况,不要过于伤感,也不要等我,有合适的人,就另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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