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就把文件插入他放在桌子上的图囊里了。
云生坐在床上,心中忐忑不安,几十个团来围我们啊!但他又觉得不必太担心,他们的军队,是常常遭到敌人几十个团包围的,但没有出过危险。这时他认为欺骗敌人是成功了,下一步应该是赶快逃跑,不这样,将来真的把他送回原籍,那不是送死?要趁着这天晚上还在苏区就逃跑。可是,怎样跑呢?第一个条件,要知道敌人今晚的口令;第二个条件要有白军徽章和制服。但口令如何能取得?去问他们,他今天才来,会引起怀疑;至于徽章制服,就更困难了。
所有的人都睡了,他也倒在地铺上,左边紧靠着一排敌人,右边是不到二尺的通路,通路右边也是一排人,天气很冷,并且只盖一条很薄的小棉被,他睡不着,但他却装着先睡,不管身上怎么难过,也不敢轻轻动一下。不久,鼾声普遍了两个房间,夜深人静,外面有一点微小的声音,都听得很清楚。
“口令!”大门外卫兵叫了一声。
“杀敌!”巨大的回声震动他的耳鼓。
他解决了第一个难题——知道了口令。第二难题,更急于快点解决。他在睡觉时,注意了敌人的一切动作,他想起了身旁的人是敌人的通信兵,在睡觉时脱了棉衣盖在脚下,上面还罩着棉大衣——这衣服上不仅有徽章,而且还有通信兵的袖章。他想,只要偷了这件棉军衣,一切都解决了。怎样偷呢?一来有灯光,二来怕人醒。于是先作个试探,向身旁的人小声叫道:
“伙计,伙计。”
但回答的不是说话,依然是鼾声。他轻手轻脚,从身旁的人的枕头边,取了他的帽子,又轻轻起来,把灯捻小,再回到床边,轻轻地拿通信兵的棉衣,穿在身上;同时,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脚下,走了两步,他想,隔壁桌上的图囊,里面装着敌人的计划,用处大得很。于是回头在门外听了一下,两间房子里仍然是鼾声,他先把头伸到隔壁房子,看着两个军官都面向着墙。大门已经闭上,卫兵站在门外。他大胆进去,轻手轻脚地把马灯捻熄,轻轻地拿起图囊,回到原来的房子,出了门,这时他身上一股冷气笼罩着,满身是汗,好象是在梦中。又走了几十步,黑暗中叫了一声:
“口令!”
“杀敌。”
他通过步哨面前,步哨问他:
“到哪里去?”
“到前面村里送信。”
西面过两里有个村,他不知道那里是不是驻了队伍,但他前两天在这里住过,知道这一带地形,他看到这一次来的敌人很多,那一定会驻军队的。他这样回答,卫兵毫不怀疑。
走到离村了还有半里的时候,看了一下方向,知道这是通北面的大道,他在那天下午听到飞机到这方面投了炸弹,估计自已的部队可能在那方向。他认为不能继续向原方向去,不能再进村庄,于是,从道旁右侧爬山,从岩石草丛中走过去了;快上山顶,他怕敌人在山上有警戒,小心静听有没有声音,走几步听一下,听一下又走几步,终于到山顶,才吐了一口气。
他顺着西北方的山梁,不停地走,半夜过了,他在山粱上听到东面半山上有人声,在一问一答:
“看到什么没有?”
“没有,反动派离这里远了,他们都在大沟里。”
“到这里的白军是哪个的?”
“不知道是哪个的。”
“有多少?”
“多的是。听说附近的村子都住满了,山溪乡所有村庄也住满了。”
“你下到大沟没有?”
“没有。半坡上有好多从村里跑出来的人,他们清楚得很。”
他判断说话的人,不是游击队,就是赤卫队,于是叫道:
“同志,你们是哪部分?”
“你是准?口令!”
“没有口令,是‘跑反’的。”
“有几个人?”
“就是一个人。”
“怎么是一个人?”
“跑散了。”
问他的人正是本地赤卫军。他们听到他的口音,离本地不远,而且是个小孩,就叫他过去。他们把红军主力行动的方向告诉他,并答应带他走小路去赶队伍。
第二天上午,他到司令部住的村子,进了村庄,远远见到冯参谋披一件大衣,低着头,在一个新盖的小房子外面的小空地上,踱来踱去,好象有心事的样子。何云生走到他面前,大叫了一声,冯参谋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冯参谋不知道云生请假回家,见到他身上背了一个新图曩,又问道:“你背着谁的图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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