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罗霄(47)

2025-10-10 评论

  张山狗说:“本地好些男女青年也不愿意抬佛游行。”
  “是的,我相信许多人特别是青年不信佛,不信菩萨,但有许多人还是信。”
  “信的也不多。”张山狗自信地说。
  “不多?”黄晔春很怀疑,“也不会少。不然,一个干瘪的死尸,怎么有八个人抬?”他指着张山狗,问:“你有四个人抬吗?”大家都笑起来。
  “既然有许多人相信,就不能用打的办法,你把佛的帽子扯下来,他们就不相信了?我们队伍中是不是还有人信菩萨信佛也难说。”
  何宗周隐笑起来,黄晔春问他笑什么。他笑着说
  “朱老大就信。他还偷偷烧过香呢,”
  旁边有一个人插嘴说:“朱老大算什么,还有带着护身玉佛的大干部呢。你要是不信,去翻翻三团长的衣兜。”
  “我们队伍是信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讲唯物主义的,还有人信菩萨。老表更多一些。”他把左手举起,张开五指,“五个指头还不齐,何况千千万万人!你们不信菩萨不信佛是对的,但打菩萨打佛就不对了。”
  黄晔春指着司号长:“你以前信过菩萨没有?”
  司号长说:“三年前我还信。”
  黄晔春又问其他几个人,都说从前信过菩萨,只是近几年才不信的,迟点早点而已。
  “说真心话,我以前也信过呢。”黄晔春说。
  “黄主任,你也信过?”
  “我家在南岳衡山的东南,不过百把里,我十一二岁就跟母亲上过南岳朝圣呢。那时和尚道士和信神的人都说菩萨很灵,烧香烧纸,九叩首。后来到衡阳读书,先生讲菩萨是泥塑木雕的,有什么灵?有些菩萨被人打了,烧了,自已都保不了,灵什么!我就不信了,不久读当时一个有名的杂志《新青年》,上面有篇文章,叫做破除偶像论,开始几句是:‘一声不响,二目无光,三餐不吃,四肢无力,五官不全,六亲无靠,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九(久)坐不动,十(实)是无用。’我看这篇文章很有意思,左读右读,就彻底不信了。可见,信不信菩萨,是人的思想问题。人们要信,只能慢慢启发开导,强迫别人破除迷信,是笨拙的办法。在你还信神的时候,如界有人到你家打神像,不仅不能破除迷信,只会引起反感。听说你们去打佛,信佛的人围起来,几乎发生冲突。”
  “是,是,”何宗周歉意地说:“我们太粗鲁了。”
  “说得真好。照说这个地方分田有三四年了,怎么还有人信神?”
  黄晔春说:“宗教的出现和人们信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马克思主义者认为不外两个原因,一个是人们受自然压迫,一个是受社会压迫。人们受到压迫,找不到原因,也找不到解除压迫的办法,就容易信神信鬼。雷电打死人,就说雷公发脾气。这是由于不懂电产生的原因。如果懂得,高大的建筑可以设避雷针,还可以利用电来点灯,作机器动力。什么雷公不雷公!他要听人指挥呢。现在这个地区瘟疫流行,又缺药少医,所以就信菩萨了。我们看问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才行。”
  大家都笑了,都敬服黄晔春讲得有道理。不仅没有骂他们,还使他们口服心服,他们都走了,刚出门,黄晔春走到门边,又说一句:“你们回去后按照顾主任讲的卫生办法,踏踏实实地做吧。”

 
   政治部住的房子前面,是块小晒场。
  晒场旁边,有座小古庙。庙门上头,有石刻“万寿宫”三个大字。进了庙门,只五六步,便是破旧的小佛龛。佛龛前的两侧,是两根雕着龙的柱子。里面有个神像,神像前面立一块小神牌,神牌上端,横写着两个宇:“感应”。两字之下直写着:“普天福主许大真人之神位。”龙柱的两边,各有一个神像,也各立一块神牌,左边是“平浪侯王晏大真人之神位”;右边是“英佑侯王肃大真人之神位。”
  神像都披着破旧的衣服,有很厚的灰土。庙里没有祭桌,只有一口陶瓷香炉。据说这里从土地革命以后,神像就降低了他的威严,很少有人向他下跪了。红军到这里以后,小庙成了他们的宿营地。几个江西籍和湖南籍的战士在晒场上聊天。
  “万寿宫是什么庙?”
  “不知道。”
  一个湖南人站起来,说:“你们江西到处都有万寿宫,是怎么回事?”
  “湖南没有万寿宫吗?”
  “好象没有。”
  江西人问江西人说:“你们家里敬不敬万寿宫?”
  “敬,我们那里每家的祖先牌旁边,都有一幅许真君像,许真君上面画一朵花,左右两边各站一个人,持棒,好象是保护他的意思。我们在家里,每天早晨还给他烧一炷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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