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罗霄(81)

2025-10-10 评论

  这时,郭楚松忽然仿佛从漆黑一团的茫茫大海中发现了一个小岛,这小岛好象越看越大越看越明——他从敌人浓密的枪声中看出他们的严重弱点:真正厉害的敌人,是不会在深夜中看不到确实目标就猛烈射击的,更不会老远老远就打手榴弹的。敌人之所以如此,完全暴露出不熟悉夜间动作和不敢拼刺刀,也就是怕他的敌人。他想了一下,对付这种敌人,可以采取虚虚实实的办法,于是叫参谋们用电话或徒步通知两个团,在住地找个广场,而且是离山上的敌人不远的地方,烧一把火,烧五分钟就熄灭,再隔半小时,又烧五分钟。让敌人迷迷糊糊。因为风雨交加,山上灌木柴草很密,敌人是不便也不敢下来的。黎苏、冯进文、何宗周一听都说:“这个办法好!”
  黎苏立即亲自打电话。司号长和何宗周已经从灶房把一把茅草拿到手上,又用小桶打半桶通红的火炭,走到门外小晒场按规定时间点火。这时对面一里地村庄也点着火了。霎时东西两边山上的机关枪,对着火光打,子弹乱飞乱跳。这些身经百战的英雄,听到枪声和子弹呼啸声,都知道是根本没有瞄准的乱打。白军的弱点更暴露了,他们坚守营房的信心更坚定了。只五分钟,所有火光都熄了,山上的枪声也停了,过了半点钟,火又从原处燃起来,两边山上的机关枪步枪声又惊天动地响了,五分钟后,红军把火熄灭,山上的枪声也停了,好象是红军发讯号指挥他们一样。
  “哗啦——”忽然房顶上震动起来,随即是瓦片落在楼板上。郭楚松、黎苏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楼板,同时紧张地说:“怎么?”
  刹那之后,黎苏从容地说:“流弹,流弹。”
  枪声依旧在不断地怒吼,雨依旧在不断地倾泻,雷声依旧在隆隆地呐喊,宇宙依旧是光明与黑暗互相交替着。在风雨雷电流弹横飞包围的暗室中,依然没有一点声音和光明。
  门口有人短促地大叫一声:“报告!”
  “进来。”房子里面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说。
  门开了,又关住。手电一亮,见是个全副武装的通信员,后面跟了两个年轻的老百姓。黎苏走到通信员面前,通信员从衣袋中取出一封信交给黎苏。黎苏拆开一看问通信员说:“两个地方党员呢?”
  通信员向后一指,说:“就是这两个同志。”
  郭楚松从黎苏手上接过信来,看了一下,就去和那两个便装的青年谈话。一个穿学生装的拿把纸伞,头发平分在两边,但并不整齐。一个穿农民服装的,拿个斗笠,戴一顶破旧的小毡帽。他们被淋湿了,手脚有点发抖。
  “哪位是朱平同志?”
  “我。”穿学生服的说。
  “你是张长发同志吗?”
  “是。”穿农民衣服的说。
  “今晚雷雨交加,又在打枪,你们辛苦了。”
  “不要紧。”
  “你们那里昨天下午到了国民党军队吗?”
  “我说一说。”穿学生装的说,“昨天快黄昏的时候,他们就到了。”
  “有多少人?”
  “我们眼睛看到的,恐怕也有千多人,后面还在拉线来,不知究竟有多少。我们不敢问他们是哪部分的,但听他们的声音,大部分是湖南的。他们到了不久,我们就听说红军也到了这里,所以没有等他们到齐,我俩就临时约定,到你们这里来报告消息,”
  “你们来的时候,他们向这里前进没有?”
  “没有,只见到他们向这里派出哨兵。”
  “他让你们过来吗?”
  “我们怕他们不让我们通过,就弯过他们的哨线从小路来,所以弄得这时候才找到你们。”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我们那里人到这里赶圩,他们是在你们到这里之后才动身回去的。他们回去的时候,白军比他们还早一点到。”
  “你们在路上就听到响枪了吧?”
  “离这里三四里地就听到了。”
  “你们怎样找到队伍的?”
  “我们听到今天从这里回去的人说,你们有队伍住在这些村子里,我们就走到这里。”
  黄晔春也来了,兴奋地听他们讲话。这似乎是一昼夜以来最振奋的一次,他和郭楚松一样,看到两个没有一点军事经验的地方党员,冒险跑来报告军事情况,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郭楚松一把拉住他们那冰凉的手,热情而感激地说:“朱同志,张同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黄晔春、黎苏、冯进文同声感叹道:“你们真是布尔什维克!布尔什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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