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角(121)

2025-10-10 评论

    “很好。关于政工干部的重要性,魏文建说出了一些,但还远远不止这些,大家可以探讨。”韩陌阡向魏文建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许,接着又说:“现在,我还要对一个概念的认识进行规范,大家记住,以后,无论是军事干部还是政工干部,对他们的正确称呼应该是——军官。”
    学员们都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干部和军官这两个概念区别开来,多数人的眼睛里流露出惊奇和疑惑。有人小声嘀咕:“干部和军官难道不是一回事吗?我们过去以为干部就是军官,军官就是干部。”
    韩陌阡矜持地笑了笑,侃侃而谈:“当然不是一回事,否则就不会是两种叫法了。只不过我们这么多年混着叫,大家没有太在意这里的区别罢了。我今天就是要特意提醒大家,离开了N-017,你们就是军官了,而不仅仅是干部了。军官是一种特定的阶层,在西方甚至是贵族阶层。我军60年代中期以前,也是叫军官,那时候已经有了规范化的意思。叫着叫着就不叫了,按照荒诞岁月的思维方式,被称之为官的是剥削阶级,是不跟群众打成一片。再有一点,那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学苏联,当军官还要吃军官食堂,要喝牛奶跳洋舞,这一套咱们的老一辈那些土八路消受不起。再说,军官们对部队实行教学式管理,组织训练都交给专业军士,值班的时候穿着笔挺的军服,把皮鞋擦得贼亮,夹着教义像教授一样,这不是坑我们的土八路吗?光擦皮鞋一项就受不了。你想啊,把部队交给专业军士能放得下心吗?开玩笑,这哪里是我们这些人的习惯啊?不习惯,后来还是不当军官了,还是当干部过瘾。什么叫干部?这个词也是从苏联引进的,广义是指国家公职人员,具体一点说就是担任一定领导和管理工作的人员。我认为这个概念有点语焉不详,不明确。什么叫干部?农村的生产队长也是干部。军队的指挥员还是应该叫军官,就是在军队里担负指挥职务的国家官员。官就是官,兵就是兵,军人的脑子里应该有适当的等级观念。现在强调学历,以院校培养为指挥员主要来源,看来就是有点规范化的趋势,以后恐怕还是得叫军官。听起来也像那么一回事……据我预测,用不了多久,我军还会恢复军衔制,那么,大家就是名副其实的军官了。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秒钟都要注意寻找——寻找军官的感觉而不是生产队长或者支部书记的感觉。”
    头一堂课,大家就被镇住了——韩教员到底是大机关下来的,肚子里装的全是学问啊,不服行吗?
    这天,韩陌阡把魏文建的档案调出来了。
    魏文建,男,某某某某年8月出生,某某某某年1月入伍,某某某某年3月入党。
    籍贯:某某省怀远县界贝集。
    家庭出身,小业主。
    本人成份:学生。
    文化程度:高中。
    民族:汉。
    历任战士、文书(军械员)、班长、代理排长,连队团支部副书记。在某某某某年J集团军射击理论考核中获个人第二名,同年被所在师评为“四会教练员”,所在班在两年内五次获得“基层管理现行班”流动红旗,在驻地军民共同组织的《潘晓到底代表谁》的答辩演讲竞赛中,获得第二名。荣立三等功二次,受团、营、连各级嘉奖七次。
    家庭主要成员情况:
    祖母:魏陈氏,家庭妇女。政治面貌:群众。
    父亲:魏自会,界贝集乎仑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政治面貌:中共正式党员。
    母亲,樊景云,乎仑大队小河生产队妇女队长,政治面貌:中共候补党员。
    哥哥,魏实得,界贝集乡农机站拖拉机手,政治面貌:群众。
    姐姐:魏孔雀,界贝集乡女子民兵班副班长,政治面貌:共青团员。
    以上人员历史清白,无海外关系。家庭经济状况:良好。
    主要社会关系情况:
    叔叔,魏实际,上海市普陀区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中共正式党员……
    三
    淅沥淅沥的阵雨持续下了一天一夜,清晨突然放晴。
    太阳从东方的山脊线上水淋淋地爬向天空,透过刚被雨水冲刷过的叶茎,像细碎的银块散落在草木的缝隙里,铺排一地斑驳。玫瑰色的霞晖在别茨山麓弥漫荡漾。视野清晰透亮,空气里洋溢着栀子花的芬芳。受了一夜惊吓的山鸟从恐怖中苏醒,起先试探着叽喳了几声,这里叫了那里应,功夫不大便形成合唱,伴着坡上多路喧腾的溪流,汇成了夏晨雨后美妙的旋律。托着水珠的山花自然更加娇媚了,在青枝绿叶的簇拥下,微风里轻轻摇曳,宛若羞涩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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