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那你就得听他的,他说太阳是扁的你也只好跟着说是扁的。
这年头,小知识分子不风光了,也没见到大知识分子有多少风光,就他们这些不大不小的知识分子牛皮。
一个上午下来,大家身心俱累。中午这一会儿,难得小憩一阵。
现在,张崮生等人的日子得到了空前的改善,学员们再也不会轻易地对他们讽刺挖苦了,而对他们表示了一定程度的尊重和礼貌——尽管这种尊重和礼貌里面包含着无奈和警惕的成份。他们的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韩陌阡曾经暗示过他们,学员提干的指标不会减少,只要他们坚持跟班学习,把成绩搞上去,最后同学员一起定级是有可能的。当然,他们的心里仍然不踏实,他们知道,仅仅把成绩搞上去还不够,要想增强说服力,他们应该把成绩搞到前面去,如果在学员毕业的时候,他们的成绩在前几名,剩下来的话就好说了。因此,他们不会松懈,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必须拿出比学员们更大的干劲,不仅要跟上他们,还要超越他们。
竞争,就像一条大山之下的暗流,仍然在隐蔽地并且激烈地进行着。
这个中午,学员们在休息,教员在休息,机关保障人员在休息,整个N-017营区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在休息或者假休息,只有一个人已经摆脱了世俗的纷争和劳累,进入了一个神秘的警界。
这个人就是祝敬亚。
三
在祝敬亚的记忆里,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到这里来了,这是N-017以外的地盘了,归汝定城下面的一个乡管辖,但是这里乱石嵯峨杂草丛生,种不了庄稼,所以罕见人迹。
祝敬亚此刻还在后怕,祝小瑜这小东西也太胆大了,大路不走偏走小道,说是抄近,结果被吓得魂飞魄散,回到家里脸还是白的。倘若这种事发生在老百姓的家里,可能还会要搞些神神道道的动作给孩子招魂的。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孩子被吓了一下,他也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是秋末冬初的季节了,别茨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媪,一点点褪去了曾经有过的丰韵,袒露一身无奈的皱褶。阳光依然清澈,凉飕飕的秋风从身边河水般地流过,将蒿草压出个倾斜的姿势。
这一天其实还是有点先兆的。
先兆之一是这一天中午大队伙房多了两个菜,一个是韭菜炒鸡蛋,另一个是辣子炒鸡丁。而这两个菜,前者是祝小瑜喜欢的,后者又是祝敬亚颇为热爱的下酒菜。先兆之二是,韩陌阡这天没有来和祝敬亚凑份子“小酌”,韩陌阡自己在食堂简单餐毕,就回到宿舍读他的《青年马克思传》去了,所以进入情况的只能是祝敬亚一个人。这个中午倘若韩陌阡来了,事情的结局可能就不是这样了。先兆之三是,祝敬亚这天不仅买了韭菜炒鸡蛋和辣子炒鸡丁,还破例奢侈了一下,买了一碟五香花生。因为这天下午他没有课,喝个小酒睡个午觉是他的基本追求。回到宿舍,祝敬亚先将各菜分出一半,在锅底倒上开水焐好,再打开一瓶价值两元五角五分的当地产的精装苞谷烧酒,就着自己的那份菜,自斟自饮,滋滋有味地喝了起来,而且越喝味道越浓,在祝小瑜回家之前,独自一人居然喝了将近四两,这就是征兆之四了。
然后,征兆之五就出现了,而征兆之五离事实已经不远了。
祝小瑜放学回到家里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变样了。祝小瑜说:“爸爸,你见过三个头的蛇吗,好怕人啊!”
祝敬亚起先没有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说:“哪有什么三个头的蛇啊,你怕是看错了。”
祝小瑜说:“一点不假,不信你问小蔓跟东胜,我们三个都看见了,中间一个头,两边还有两个头,它昂着头,脖颈子离地这么高,还冲我们吐舌头……”
祝小瑜绘声绘色地描述,还打了个寒悸,老爹也听得毛骨悚然。
祝敬亚突然想起来了,是了,这就是当地人说的那种叫作三鸟蛇的东西了,剧毒。祝敬亚的脑海里唰地闪过一个灵感,问祝小瑜:“告诉爸爸,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祝小瑜说了地方,说是在二拐子东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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