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上旬,郭祥所在的第五军接到命令:立即移防中线,准备参加夏季攻势。
这个消息,对全军上下都是振奋人心的。郭祥的欢乐更不用提。这一来是,自移防西海岸以来,已经半年多,“光跟石头打交道了;二来是,即使下阵地以前,打的那些仗也并不“过瘾”。用他的话说,一次吃敌人一个班,一个排,或者一个连,简直“不够塞牙缝子”,“不值跑腿钱”。现在既然时机成熟,确确实实“应该放手大干”了。
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在临行的前一天,老模范和郭祥分别到朝鲜的地方干部和人民军进行致谢告别。
早晨,鸟鸣山幽,布谷鸟声声啼唤。郭祥在满是野花的山径上轻快地走着。只过一座山冈,就是他的朋友金银铁的驻地了。
金银铁的营指挥所,也设在山坡上的几座茅屋里,正面对着大海。宅前种了一大片波斯菊,还有几株牡丹开得十分艳丽。由于哨兵通报,金银铁很快迎出来。两个人互致军礼。金银铁笑嘻嘻地握着他的手说:
“郭东木!我本来要到你那里去,不想叫你赶了先!”
“前几次,不都是你赶了先么?”郭样也笑着说。
两个人拉着手上了台阶,脱鞋进屋。屋子收拾得分外整洁,屋中央的小炕桌上,放着一个黄铜的炮弹壳,擦得明光怪亮,插满了金红色的野百合花。
金银铁递过一支“牡丹峰”牌的香烟,给郭祥点上,笑着说:
“郭东木!你是来告别的吧?我看谁也不要辞行了,你们明天出发,我们后天启程。”
“你们也要到中线去吗?”
“是的,到中线。我们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并肩作战。”
“哎呀,那太好啦!”郭祥情不自禁地捋捋袖子,“这一回又可以大干一家伙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
郭样眯细着眼,望着他的朋友,悄声地问:
“现在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
金银铁不由得握紧拳头,愤慨地说:“还是那样!耍赖!我看不猛干几家伙,和平是没有希望的!”
郭祥连连摇手,笑着说:“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们俩的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
“哈哈,你说的是这个……”
金银铁微笑着,还没有回答,只听那边厨房间里发出一个女人忍耐不住的吃吃的笑声。金银铁笑着走过去,把厨房门打开,原来是朴贞淑站在灶台跟前正捂着嘴笑呢。
“哈哈,”郭祥笑着说,“朴东木!你来得比我还早呵!嗯?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开水的烧嘛!”
朴贞淑脸色排红,笑得像是一朵花似的。郭祥两手一拍,说:
“哈哈,想不到你们俩的谈判,进展得倒相当不慢哪!”
金银铁也笑起来。朴贞淑赶忙敛起黑裙,脱了小船鞋,过来同郭祥握手,一面指指郭祥的脑壳说:“上次,你的叫我给他汇报,你的‘这个,坏了坏了的!”
郭祥也笑着说:“我的这个如果不‘坏了坏了’的,你们俩怎么会有今天哪!”
朴贞淑又笑了。
三个人欢叙了一阵。郭祥起身告辞时,被金银铁一把拦住,说:
“这可不行!今天朴东木要亲自做朝鲜饭来招待你。再说,你前两次到这里来,战士们都没看到你,事后老埋怨我。我们俩先到班、排里转转吧,回来正好吃饭。”
朴贞淑也拉着郭祥不放。郭祥知道朝鲜同志热情直爽,违背他们的意思反而不好,也就答应下来。
金银铁和郭祥一起走出门去。太阳刚刚越过东面静静的群山,早潮还没有停息,深蓝色的海水涌着高高的波浪,像一队队前仆后继的兵马似的向海岸冲激着,发出威严的呐喊声,随后就掀起雪堆似的浪花。
两个人下了山坡,沿着海滩边谈边走。前面是延伸到海里的一条山腿,大岩石上站着两个威严的哨兵。金银铁顺手一指,说:
“这里是一个排的阵地。”
哨兵向他们行了持枪礼。两个人就进了坑道。郭祥看见坑道壁上镶着木板,顶部镶着一层铁皮,显得十分整洁。木板铺上的行李,以及枪支、用具都排列得非常整齐。郭祥对这支部队的正规化作风,暗暗赞美。两个人又向前走了一载,看见战士们正坐在小凳上学习。一个年轻的少尉发现了他们,立刻发出日令,人们齐刷刷地站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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