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小鲁,这些人今晚住在这儿,我把被褥给你找出来。”
“用的时候我自己去找吧。”
“不用找,我们随便在沙发上将就一夜就成。”
“那可不行。”老太太说,“年轻人不知道利害,会睡出毛病来的。”
老太太回屋把箱子打开,搬出被褥摞到小鲁房内,交代清楚了才抱起溜出来四处走动的白猫回房关门睡觉。
“沏点茶,小鲁。”于观说。
“这就去。”丁小鲁去厨房拿来暖瓶,从茶几上端出茶壶茶杯茶叶筒,抓了几撮茶叶撂进茶壶,灌进开水,盖上盖儿闷着,又搬出一个大饼干筒,“谁饿了谁吃。”
马青伸手抓了几块饼干回到沙发上一块块放在嘴里嚼着。杨重斜倾着身子靠在沙发上摇手说不吃,问小鲁:“你这儿有牌吗?”
“有,在写字台抽屉里。你想玩?”
“你们想玩吗?”
“可以呀。”马青斜着眼儿说,“玩你还不板儿输。”
“别玩牌啦,你们聊天吧,我爱听你们聊天。”林蓓蜷缩在一边说。
“聊天没劲,老聊还有什么可聊的?你同意玩牌吗,小鲁?”
“我无所谓,你们说玩牌就玩牌,你们说聊天就聊天。”
“玩牌。”马青说。
丁小鲁找出扑克扔到茶几上,把沏好的茶斟进茶杯。
“怎么着,玩什么?”杨重洗着牌说,“抠?”
“玩‘抠’一个人没事干,不玩‘抠’。”于观说。
“那玩‘三尖’也还少一个人。”
“你们玩吧,我在一边看着。”丁小鲁说。
“那多不好,你不能再找一个人么?你们邻居有没有还没睡的,给叫来。”
“我去敲门试试。”丁小鲁站起说。
丁小鲁出了单元门去敲对门的门,在楼道里嘁嘁喳喳和人说了会儿话,领着一帮男女回来。几个小伙子一进门就笑着说:“听说这儿有人叫份儿?”
“嘿,这晚上净是一帮一帮闲得没事的。”马青笑着对于观说,“练吧,人家找上门来了。”
“呦,没我们女的份儿了。”后进来的一个笑眯眯的女孩说,“你们人手够了。”
“你来玩我的,正好我不想玩。”于观说。
“我真的不想玩。”于观说,“你们要人不齐,我可以凑一手,人多就算了。”于观把那个笑开的女孩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你玩——我帮她看着牌。”
“你来给我看着牌。”马青招呼林蓓坐到自己身旁,“看我怎么赢。”
一圈人开始洗牌摸牌,对方的一个小伙子问:“咱玩光记分的还是挂点血的?”
“挂血的。”马青说。
“别挂血。”丁小鲁说,“挂血不好,光记分得啦,我给你们找纸和笔。”
头几把双方都还斯文,静静地出牌,分出高低后气氛开始热烈,会说的也都开始拿对手插科打诨,真真假假,互相进行神经战。
“动?动就剁你!赶紧走,疙瘩在他们那儿就带牌,大供给车不算臭!”
“别闯牌,疙瘩就想带牌?握着猫儿的还没说话呢,削瘫了吧?谁闯削谁!”
***
早晨,天已经大亮,楼下传来公共汽车的行驶声和自行车的铃声以及行人的说话声。丁小鲁、林蓓已经回房睡觉了,那个笑眯眯的女孩也早由于观替换下来回了家。六个男人仍在全神贯注地玩牌,一根接一根地吸烟,眯着眼睛搓捻着手里的牌,屋里烟雾腾腾,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大白猫无声无息地走进来,瞅着他们,于观招手叫它过来,它扭头走开。
这一局又是于观他们输了,大家把牌纷纷扔到茶几上。
“到这儿吧。”对方一个小伙子说,“我顶不住了。”
“到这儿吧。”于观把牌拢到一起装盒,“有机会再练。”
那几个小伙子猛吸几口把嘴里的烟抽短插在积满烟蒂的烟灰缸里,站起来和马青杨重告别,陆续走出去敲对门的门。
于观把灯关了,打开窗户放烟,雨夜里就停了,清凉的空气飘溢进屋。杨重站起来打着哈欠伸懒腰,笑着说:“又过了一夜,打牌就是好混。”
“其实最后一局咱们能赢,都是于观太坠。”马青上了趟厕所回来,系着裤扣说,“攥着‘吊儿’不卖,等着看画。”
“他玩牌是臭,跟不会玩似的。”
“我怎么没卖,没法卖,‘猫儿’都坐在人家手里,卖也白卖,最后也走不了。”
“怕着你不是也没走成嘛?这时候就不能管那么多了,专削一家,从大往小抻牌,扛着,不让他们垫小牌。你走不了别人还能走呢,逃一家是一家,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打十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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