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身体好吗?”“好,就是脸上长了点桃花癣。”
“进来吧。”大汉让开。
白度领着元豹兴奋地走进来,坐着的人中站起一个大背头戴眼镜穿大褂的瘦削男子和白度握手:
“一路上怎么样?”“有个尾巴,被我们甩掉了。”白度摘下鸭舌帽,对男子介绍元豹。“刘先生,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个工友唐元豹。”“欢迎你。”刘先生和元豹握手。“早就听说你的事迹了,一直想见你。”白度一捅元豹:“我来时怎么教你的,都忘了?”
“我也早想来见您,我心里这盏灯呵,就差有人来给点了。”“一样,”刘先生一指其他男女。
白度和元豹坐下,旁边的一个肥蠢的男人迟钝地伸出一只手,元豹连忙握了一下,笑笑,男人毫无反应。
“现在我们开会了。”刘先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今天我要给工友们讲的是为什么要在中国进行阶级斗争?”
“为什么?”一个胖子瓮声瓮气地问。
“因为只有进行阶级斗争,我们颉才能过上好日子。这里有不愿意过好日子的吗?不耗过的请举手……没有,那好,为什么要搞阶级斗争睹靼琢税?”
屋里的声音变嘁嘁喳喳,所有人说话都把声音蹩在嗓子眼里。“过去我在太行山打游击时,当地老乡就管我们叫‘苦人儿’。”肥蠢的男人自言自语。
“所以嘛,我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最坚决。”一个憔悴的中年女子说。“没饭吃还可以讨,没了主义有吃也吃不香。”
“姐妹们心里都闷得很。”小姑娘望着分板,充满幻想地说。“为谁梳妆为谁愁。”精神病院白色的大楼外面,神色憔悴的元豹跟着依旧庄敬延期蛋锥茸叱隼础。“感觉如何?”白度边下台阶边问。
“好多了,头不那么晕了。”
“要多了解杜会。”白度自顾自地说。“三人行,必有你师。”
“是是,我发现了。”元豹捏搓着太阳穴说。“冒昧问一句,你是党员吗?”白度蓦地停住,回头盯着元豹,爆发:“你才是党员呢。”
推土要开足马力向前冲去,“轰隆”一声,唐家小院的院墙坍塌了一段,碎砖堆了个斜坡,灰尘弥漫。
元豹妈冲到总指挥跟前喊:“那不是有门吗?拆墙干吗?”
“老太太。”总指挥耐心地解释说。“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方法。您见有哪个考古工程是由门进的?都得又挖又刨。”没门你挖,有门你还挖个屁!“
“十分抱歉,我无权违反操作程序,工人们也更习惯这种工作方法。”推土机彻底推倒了院墙,开进院,向房子冲去。“轰隆”一声房子也被撞开了个大日子,坍塌的墙壁掩埋了室内的家具会物。电线着了火,一条火舌在瓦砾堆里流窜,不时响起电器爆炸声,闪出团团火光。
“你们这是毁我呀!”老太太顿着脚哭叫。“日本人当年也没扒我的房。”
“刘司令,”总指挥板着脸招呼刘顺明,请把这老太太带离现场,她闹得我心情很不愉快。“
“我跟你们这些王八蛋拼了,不就是一死么。”
“走吧,老太太。”刘顺明对元豹妈说。“您怎么就不明戏呀?这叫‘做旧,这旧货比那新的还卖钱。”
“这道理我死活明白不过来。”
“想呵,新你能新过洋人么?咱中国在世界人眼里还有点份量不就是因为咱趁旧货。”
“走吗,妈。”无凤兵丰铺盖卷也过来劝她马。“我哥桩走时不是留下话了:坚强点!”
“家也抄了,人也没了,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我这—辈子白忙了。”老太太簌然泪下。
“又不是咱—家遭难,咱难,组织更难,共度难关吧。”
“带她们去去安置点。”刘顺明湿润着眼睛,对一个手下人挥挥手。一队工人手拿铁锹、扫帚开进现场清理通道。前边铲,后边扫。一队考古队员手拿刷子、放大镜紧随其后。他们在被夷为平地的唐家宅子的瓦砾堆里翻砖掀瓦,拣出各种瓶瓶罐罐,仔细地扫去上面的尘土油垢,用放大镜凑近端详着。
“说好了呵,”刘顺明对总指挥说。“老头子的遗物归你们,独生女的东西归我们。”无凤搀着她妈,一步一回头地含泪离去。她们在胡同口遇见李大妈、黑子娘儿俩,他们也背着大小包袱满脸悲苦地往外走。李大妈一见元豹妈就哭开了:“你们倒还算毁家擒王,我们招谁惹谁了?”“你们这是奔哪儿?”元凤哽咽着问黑子。“安置点不出胡同呀。”“逃荒去。”黑子悲愤地说。“我们不去那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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