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们,他迎了上来。我问他是不是要搬家。他说“哪儿呵,离了,我们离婚了。”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先还不信。他说真是离了。还扭头叫他老婆证实“是不是离了?”
那女人回头看见我们,证明道:“是离了。”还朝杜梅一笑。虽然我对这女人有看法,但还是感到突然。
“怎么说离就离了?”“可不说离就离了。我们不像那些俗人,还得打几年。”潘佑军无所谓地说,“你不是也挺瞧不惯她?我更瞧不惯她。”接着又补充一句:“她早在外边有人。”
这时,那女人走过来问潘佑军:“我那大瓶法国香水呢?”
“不知道,”潘佑军摇头,“没看见。”
“卑鄙!”那女人横潘佑军一眼,扭身走开。
潘佑军笑着对我说:“偷了她好几件东西,回头她还有不见的玩艺儿呢。”那女人和杜梅说话,给她写了她的电话和新住址、让杜梅以后找她玩去。那本美容书就送杜梅了。
潘佑军对我说:“以后你也来找我玩吧,这儿清静了。结婚没劲,现在我逮谁跟谁说。
幸亏当时没要小孩,现在看来这点还是比较英明的。“他又跟我开玩笑:”你也离了得了,回头再劝肖超英也离了,咱们几个光棍住在一起多乐儿。“
看到杜梅转过身来,他又改了口气,诚恳地说:“别听我的,能不离还是不离,能凑和就凑和。你可不知道离回婚多伤身子骨,虽然咱们都是想得开的人。”
回到家,我一直没说话,杜梅也懒懒的不开腔。看得出来,她受惊的程度比我严重。
第二天,我正站在窗前边抽烟边看着外面几个小女孩在扔沙包玩。她在一旁开口道:
“特羡慕吧?”我看她一眼,没理她。
“特羡慕人家说离就能离了,是不是觉得我特赖,没潘佑军老婆那么好说话?”“你知道个屁。潘佑军老婆早在外头有人了。”
“你是不是也就差在外边有人了?”
“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吵呵?别没事找事。”
“有话别不敢直说,蹩在心里再蹩坏了。瞧人潘佑军,多男子汉,敢做敢当。”“没精神跟你吵架。”我离开窗口,坐到沙发上。
她又跟了过来:“瞅着我烦是么?连吵架都不爱跟我吵了。留着精神跟别人使去。”
“你存心找荐儿怎么着?潘佑军俩口子离婚你冲我撒什么气呀?”“你们都是一路货,都不是好东西!”杜梅愤然道,“早看穿了,全是假的,没一样是真的。”
“你才知道呵。”我冷笑。
“对,才知道,晚么?”她往我对面一坐,疾言厉色:“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离婚?”
“你真想离?”“真想。”“可我没想跟你离。”我把头一扭。
“那你就对我好点!”她挺胸发怒道,“别一天到晚不阴不阳,死人似的,做这副委屈样给谁看?”
“你叫什么叫?你撒什么野?你还想把家再砸一遍么?”
“那也没什么难的。”她眼圈红红地指着我,“告你小子,别惹我。我为你哭的次数太多了,我这一辈子都没这么哭过——就为了你!”“你真有本事,快赶上三岁小孩了。你这副样子太不可爱了,照照镜子去,你看你都成什么了。”
“别气我,别气我,你听见了没有?”她嘴唇哆嗦,脸颊的肌肉也哆嚎,忽然弯腰使劲冲我没头没脑地狂叫一声:“你别气我!”“你折磨我,故意折磨我,对我进行精神摧残!”
“霸道,你就是这么霸道!你所做一切都是强加于人,而我不吃这一套!”那天夜里我们翻江倒海地吵了一夜,激烈地互相指责。把所有陈芝麻烂谷子都抖落了出来,连平时开玩笑的话也说出来用以攻击对方,唯恐话语不恶毒,不能刺伤对方。“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可我发现,我爱错了!”
“是只我一个人么?不止把?吴林栋也得算一个吧,不提那些我也知道。”“你在认识我之前十足就是个流氓!”
“鱼找鱼,虾找虾,你也不干净。”
“你当年到广州倒过东西,到他妈公安局检举你去。
“你还在背后讲过国家领导人的笑话,告你们政治处就能定你个反革命。”“你什么东西?臭流氓一个!”
“你什么东西?小贱人……我要骂你就太难听了。”
吵到最后,我们什么都骂出来了,就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互相太熟悉了,因而我们刺向对方的刀刃格外锋利,弹无虚发,沉重打击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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