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钧叫来服务员要了块热手巾,在脸上敷过一阵又用力擦拭直到感觉血脉喷张、神清目爽,他说:“让郑总或科克满意并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目的是要让我满意,所以首先要明确我要的是什么,而不能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客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要以我为主而不能迷失自己。我需要让科克对项目、对我更有信心,一味拦着他、不让他见客户并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他更加猜疑,所以应该让他去拜访第一资源,要让他亲眼看到的与从我这里听到的如出一辙,他就会彻底放心。我还需要让郑总对维西尔、对我更有信心,要让他看到我调动公司高层资源的能力,所以也应该让他见到维西尔的高层。”
“但科克不是嫌郑总级别不够嘛,而郑总也不买科克的账,怎么balance呢?”
“老板要去见客户,不仅是要亲自了解项目状况,还都想有所建树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而科克的成就感既可以来自于他见到了我见不到的第一资源老大,也可以来自于他和郑总达成了我达不成的协议,前者我做不到也不想做,而后者我就做得到也很想做。”这串绕口令让洪钧自己也笑了,他又说,“郑总对科克想见老大不以为然,更不会成全,但郑总并不介意自己出面见科克。维西尔亚太区老总专程飞到北京拜见他,向他表明维西尔对他的尊重甚至依赖,他不会不领情。”
“哈哈,又学一招,以后如果你非要见我手上客户的老大,我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了。可是,科克和郑总又能达成什么协议呢?”李龙伟并非不理解洪钧讲的这套道理,但令他怀疑的是能否解开这个具体的症结。
“你觉得咱们和ICE相比最大的劣势在哪里?”洪钧反问。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咱们不只是在和ICE竞争,而是还在和ICE的所有合作伙伴竞争。ICE在每个省的项目上都至少绑定了三家系统集成商,这些集成商都在向客户说ICE的好话、说维西尔的坏话,咱们好不容易才在每个项目都找到了一家合作伙伴,势单力孤啊。照这样下去,ICE可以在投标时轻易操纵绑标、围标,不打破ICE和它的partner对咱们的重重包围,局面很难得到改观。”
“对!”洪钧把茶杯往桌上一蹾,茶水溅出来落在他的虎口上,他随手擦掉接着说,“就是要让科克和郑总来破解这道难题。”
“科克?不太可能吧,他们之间怎么能谈这么深入具体的问题?”
“这就要看导演说戏的水平了,我得给这两位大腕儿把戏说透、把气氛做足,他们只要亮个相走个过场就行。”洪钧笑着说,“我会尽快去找郑总。”
小薛在杭州香格里拉饭店门口坐上一辆青绿色的帕萨特出租车,先绕到西湖东北角庆春路上的华美达酒店接上范宇宙,然后向北驶向莫干山路,要去的餐馆显然颇为知名,司机一句也不多问就径直把他俩送到餐馆门口。小薛告诉迎宾小姐是位钱先生定的包房,便很快被带到二楼一套精巧雅致的十人间,门框上方挂有一块小牌子,上刻两个绿色的篆字:涌金。
小薛和范宇宙推托半天,始终不肯在主人席上落座,范宇宙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和你客气,这是规矩,人家约的是你,我是作陪。”小薛拗不过只得从命。
服务员给两人递上菜单,小薛翻开先看了看特色菜的价位,便对本次请客的预算了然于胸,他问范宇宙:“您看……是不是等老钱来了再点?”
“那当然,这是规矩。”范宇宙合起菜单放在桌上,让服务员上两份茉莉花茶,问小薛:“是老钱主动提出来的?”
“是啊,他请我请他吃饭,呵呵。”
“就老钱一个人来?”
“是啊,要不然说话多不方便。真希望能从老钱嘴里多打听一些内部消息,”小薛兴奋地说,“最好能把他发展成咱们的coach。”
“咱们的什么?”范宇宙有些反感,虽说与外企厮混多年,但他仍然对英语有极强的免疫力。
“哦,就是让他给咱们出主意,告诉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范宇宙不置可否,脸上又挂起一层茫茫然,小薛正纳闷,手机响了,他看一眼号码忙道:“是老钱的。”接起来热情地说:“您好您好,我们已经到了,……没事没事,您不用着急,我们喝着茶等您。……啊——您不过来啦?……哦,孩子病啦,要不要紧啊?……哦,那您赶紧去医院吧,就甭管我们了,我们可能在这儿随便吃点也可能换个地方,……好好,您不用客气,我再和您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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