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臭子说:“谁说不是,那头儿生是没有一星点儿风吹草动。咱不知为什么。”
乔说:“上回你进城,去过警备队?”
小臭子说:“去过,那些不要脸的还请我吃槽子糕喝汽水,蛰得我舌头生疼,就是什么正经事也不说,一个个都像封住了嘴。”
乔说:“你什么也没听出来?”
小臭子说:“吐一个字我也能猜出个八九,生是一个字也不吐露,我还问他们哩。”
乔说:“也不能楞头愣脑地张口就问敌人的行动。”
小臭子说:“我净绕着问,先前都是。”
乔说:“这就是了。”
小臭子说:“这次见面还给我任务不给?”
乔沉吟片刻,说:“眼下倒没什么具体任务需要你跑。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小臭子说:“看这世道,进了村生是连自个儿的家都不敢回了,也不能多跟你说会子话。”
乔说:“环境残酷虽是暂时的,可也得作长期准备,说不定再过几天连村子也不能进了。越残酷,蹊跷事也就越多。对抗日群众不能乱怀疑,可汉奸也出在抗日群儿里。”
小臭子说:“谁说不是。”
小臭子走时,乔不让小臭子走街门,让她跳后墙,绕道村外回家。乔把小臭子送过墙。
一连个把月乔没回村,一连个把月小臭子没出村。当块儿的找小臭子问情况,小臭子就和人搭讪:“没看见我整天坐在家里纳底子?想知道城里的事,个人怎么不找警备队问去,要不就直接找日本人问。”
秋贵回来了,插上门对他媳妇说:“今天你回趟娘家吧,我要叫小臭子过来。我给你明侃了吧,这是公事,你也不用吃醋。”他媳妇没言声儿,只跟秋贵要了几张准备票。
晚上秋贵跳房过来敲小臭子的窗户,小臭子开了门说:“我还当是乔呢,是你。是哪阵风又把你吹回来。”秋贵说:“你就知道乔,怎么乔还不让你脱产?你过来吧,我那厢严实,说话方便。”
秋贵在前小臭子在后,翻到秋贵家。
秋贵不敢点灯,插上门让小臭子上炕,小臭子只在迎门桌前坐着不动。秋贵在炕上说:“怎么叫过来不过来,生分了?”小臭子说:“我这心里太乱,乱煞个人。”秋贵说:“乱什么,不比我在炮楼上强。在炮楼上你一趟一趟地找我跑事,我这心里也不清静。让八路军也占了不少便宜。”
小臭子不说话。
秋贵说:“你怎么不说话?”
小臭子说:“也指不定谁占谁的便宜。我也说不清。你没听说前些日子百舍出的事?”
秋贵说:“还能听不见。不就是抓了他们俩人。”
小臭子说:“算了,不说它了。”
秋贵走到迎门桌前把小臭子拦腰一抱,抱上炕。
秋贵说:“我换防了,又回城里警备队。”
小臭子说:“不兴不回来。”
秋贵说:“军令如山倒。哎,你为什么不愿让我回来?”
小臭子说:“怕。”
小臭子听见秋贵也躺在炕上叹气,就想:为什么不仁不义光扫人家的兴,也是常年不回来,难得见一面。
小臭子和秋贵去亲热。只在鸡叫三遍时,秋贵又说:“我不能等天亮走,临走前我还得对你说几句正经话。我不是换防,是单独从代安调回来的。你净去代安,日本人知道了我跟你靠着,让我单独给你布置事。这倒遮人耳目,不让你乱跟别人联系了。上回队上来百舍抓人的事我也知道,连日本弘部都说你的情报准。”
小臭子一听秋贵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一头扎在了秋贵怀里说:“我的天,可别让我干这事了,饶了我吧。”
秋贵说:“也值不当吓成这样,拿出上代安炮楼找我的劲儿来不就是了。”
小臭子说:“我不,我舍不得乔。”
秋贵说:“要不是你先提起了乔,这头一件事我也说不出口,乡里乡亲的,可上边让我跟你交待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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