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凤的目光透过窗口,望见了家属院门口的哨兵,确切地说,她是望见了哨兵腰间的那支短枪,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躺在床上,望着天棚,眼前晃动的就只有那支枪了。一想到枪,她就激动起来:如果自己有了枪,就又是一名战士了。她知道,东北这场大战一触即发,围在沈阳城外的我军,只是没有布置好兵力,一旦兵力配备完毕,炮火便会遮天蔽日地向沈阳的守军倾泻而来。她越想越兴奋,自己一定要像一名战士一样,拿起枪,迎接大部队的到来。
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哨兵腰间的那支枪了。
她是在夜半时分开始行动的。行动前,她翻箱倒柜地把乔天朝的便服找了出来,穿在身上虽然有些肥大,但挽了衣袖、裤脚倒也凑合。她又找出块布头,在上面挖了两个洞,蒙在头上,露出两只眼睛,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夜行侠的装扮了。她又把晾衣绳解下来,那是一条质地很好的麻线绳,她握在手里,用力地抻了抻。
她没有走正门,从后窗跳了出去,然后影子一样一步步向哨兵摸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又从原路返回。这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支枪,而勒死哨兵的麻线绳早已挂在了原处。枪还是温热的,她把那支枪放到了天棚的缝隙里。做完这一切,她才踏实下来。
迷迷糊糊地刚要睡过去,家属院门口就乱了。不一会儿,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跑步向这里集结。她趴着窗子向外看了看,笑笑,心想:你们忙活去吧。然后用被子蒙了头,她要睡觉了。果然很快就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她走出家门,才发现了外面的变化。在家属院的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军统局执行队的马天成脸色铁青,像一条疯狗似的转来转去。这里的哨兵也都是执行队的人,执行队的士兵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就是这样的一名哨兵在军统局的眼皮底下被人活活勒死了,而且还丢失了一把短枪。这件事令马天成羞辱不已。此时的马天成真的是疯了,他提着枪,在院门口茫然地转来转去。如果这事发生在作战部队,死上一个士兵,丢一支枪,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的沈阳和锦州两地已被共军团团包围,共产党的宣传攻势如火如荼,几乎每一天都有士兵携枪投降,有的甚至是整个建制地投诚。这些事,本来就让军统局的人头疼不已了,毕竟是督战不利的结果。没想到,部队弹压不力,就在军统局东北站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件,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军统局的人便都紧张起来,机要主任尚品给在锦州督战的徐寅初发了密电。徐寅初匆忙带着乔天朝坐飞机回到了沈阳。
乔天朝一回军统局东北站,就知道事情闯下了。他在锦州时,就看到了尚品拍去的密电,对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当时他就想到了王晓凤。这事只有她能干得出来。别人是无法对军统局的人下手的,先不说国民党城里城外的驻军,几乎把沈阳城围了个风雨不透,就是一般人也很难走进东北站的院子。大门有双岗,马路上还有夜巡的队伍,想偷袭东北站,就是插翅也难以飞进来。况且这时候,组织上也不可能派人搞这种毫无意义的偷袭。这件事情早就在乔天朝的心里水落石出了。
在飞机上,徐寅初就和他分析过案情,分析来分析去,徐寅初坚信这是自己人干的。也就是说,东北站内部出现了内鬼。究竟谁是内鬼,徐寅初不知道,但乔天朝知道。乔天朝就顺着徐寅初的话茬儿说下去:看来,我们内部应该整肃了。
徐寅初一脸的严峻,眉头紧锁地望着舷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的乔天朝开始考虑王晓凤的问题,自从她来后,不仅没帮上他的忙,还不停地给他添乱,如今竟做出这件荒唐的事情,简直太没有工作经验了。为此,若是暴露了自己,自己牺牲事小,影响整个战局,这事情可就大了。乔天朝越想越感觉到后怕。
乔天朝一走回到东北站,便感受到了那种紧张的压迫感。车还没有到东北站,他就看到车窗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车停到东北站门口,马天成正在那里迎接他们。徐寅初一声不吭,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的卫兵们,瞪了眼马天成后,头也不回地向办公室走去。
乔天朝和马天成等人,紧紧跟上。进了办公室,徐寅初还没坐稳,便拍着桌子冲马天成喝道:马上把那些人给我撤走,怕别人不知道军统局丢人现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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