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百就用马鞭抽着自己的腿,仿佛是在拍打腿上的灰尘。然后他盯着邱教员说:你小子今年有20了吧。
邱教员说:报告首长,我25了。
胡一百就用鼻子哼一哼,然后胡一百就跟磨道驴似的走。邱教员刚开始是转着圈子跟着转,后来就不转了。胡一百转的是大圈,他转的是小圈,他头晕,都快看不清胡一百了。
胡一百又说:我都32了,姓柳那个丫头是我先看上的。
邱教员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此时他感到头重脚轻。
胡一百又说:你才25,急啥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姓柳那丫头归我了,就这么定了。
说完便走了,他全然不顾邱教员的反应。
邱教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立在那里,思维顿时停住了。他没了主张,没了立场,他想到了柳秋莎,也想到了胡团长。
胡团长战功卓著,自己算个什么,是名刚刚参加革命的新兵。他喜欢柳秋莎,可在胡团长面前,他的喜欢是那么的渺小,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如果此时,让他放弃柳秋莎,他的心会很疼,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抱住头,蹲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泪水流了出来,然后唔唔地就哭了,他一边哭一边说:秋莎,咱们没缘分呢,秋莎,我可怎么办呢?
印云飞正在哭着,就看见了眼前的一双脚,他认出来了,那是柳秋莎的脚。他抬起头,红肿着眼睛冲柳秋莎说:秋莎——他又要哭。
柳秋莎冷冷地看着他说:你给我站起来。
他没见过柳秋莎这么跟他说过话,他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她说:哭啥,还是个大老爷们儿,不就是这么大点个屁事么?胡一百咋地了,打过仗,立过功咋地了,我就没打过仗?
他无助地说:他是领导。
她说:领导咋地了,婚姻自由,领导也不能抢人,我说,我要跟你结婚,结定了。
邱教员这时冷静下来,他擦了擦眼泪说:秋莎,趁现在咱们还没结婚,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考虑。
柳秋莎说:早考虑了,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三天后咱们就结婚。
柳秋莎说完转身就走。
邱教员在后边呻吟似地说:那,那报告呢。
柳秋莎头也不回地说:韩主任批就批,不批就不批。
在这三天时间里,柳秋莎真的做起了结婚的准备,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她把自己的被子和邱教员的被子拆洗了,晾在外面,春天的太阳很好,她守着那些晾晒的被子,冲每个路过的人微笑幸福地说:我要结婚了,和邱云飞。
没有人相信她的话,只是打着哈哈说:好哇,到时候我们来。
接下来,她找到了王英。王英结婚时剪了很多双“喜”字,她把那些剩下的红纸拿过来了,躲在窑洞里也剪开了双喜字,然后她把那些双喜字在自己的窑洞里贴得到处都是。
王英来了,看到柳秋莎这种发烧发热的样子,急得直搓手,然后数落着柳秋莎说:你傻呀,你真傻,放着胡团长那么好的首长你不喜欢,你偏偏喜欢邱云飞,他有什么好的。
柳秋莎不说话,专心地剪着她的双“喜”字。
王英以过来人的身份又说:什么感情呀,好感呀,还不是骗人的,等你和胡团长住在一起了,就什么都有了。
王英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便说:领导还没批你们的结婚报告呢,你们要是这样结婚,是要违反纪律的。
柳秋莎说:违反就违反,大不了我回东北,到老林子里接着打游击。王英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哀叹着走了。
柳秋莎紧锣密鼓地准备结婚的事,邱云飞是知道的。三天时间,过一天少一天,他心乱如麻,活了25岁了,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要好好想一想,于是他就在延河边上走了一趟,又走了一趟。他无数次地幻想过未来的婚姻;而眼前的婚姻,他是一次也没有想过的,难道他就要这样和柳秋莎结婚?他想不出因为所以,越想越没了主张,后来干脆就不想了,他甚至以为柳秋莎是说着玩呢。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白天的时候,柳秋莎和以前一样,上课学习,下课纺线,到了晚上,柳秋莎一头闯进了邱云飞的窑洞,不由分说抱起邱云飞的被子就走。这一举动还是吓了邱云飞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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