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的这一声呼喊,使童班副不能不帮助她们了。接下来,他像背伤员一样,一趟趟把她们背过了河。女兵们一次次感谢着他,他红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
过了河,童班副穿好衣服,背上枪,正准备去追赶队伍,那个叫他大叔的女兵又开口了,她说:“大叔,你陪我们走吧!”
这次,他真切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兵,她长得是那么文弱,又是那么小巧,还戴着一副眼镜。
其他的女兵也杂七杂八地说:“老兵,帮帮忙了,我们怕掉队,有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这些女兵们有她们自己的难处。自从走进丛林那一天起,她们便明显地感觉到与男兵们的差距,她们只能尾随着男兵,她们的体力跟不上,另外在男兵中间有许多不便。一走进丛林,他们个个都变成野人了,男女之间更没了避讳,她们感到害怕,只能若即若离地和男兵群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这种距离,遇到困难,男兵们便无法帮她们,况且,她们本身就不是这个营的,她们谁也不认识,甚至许多男兵对她们有一种敌视,因为她们大都是军、师直属队的,这都是嫡系中的嫡系,不论是师里还是军里,都没把东北军这个营当成自己的人,东北军自然也不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人了。这种情绪,早在入缅前就有了,入缅以后这种对立情绪更突出、更扩大了。
她们也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小集体,在这之前,有的相互之间还不认识,是命运让她们走在了一起。她们在男兵中已经观察了好几天,打算选择一个男人来当她们的保护神,她们研究过这个男人的条件,像选择男友一样给这位男兵定了如下的标准:
一、这个男人要老实,善良。
二、这个男人要有力气、勇敢。
三、这个男人年龄最好大一些。
最后,她们选择了童班副。男人在女人的眼里是最真实的,她们选择了他,这是她们一次小小的阴谋。
童班副早就发现了这群女兵,她们一直尾随着他们。他们宿营,她们也宿营;他们往前走,她们也走。
只因为她们是军、师直属队的,是“他们”的人,童班副和他的士兵们才没有显出过份热情和友好。
以前部队有个惯例,凡是女兵,大都是当官的什么人,要么是老婆,要么就是姨太太,最差的也是当官的姘头。因此,他们很反感队伍上的这些女兵。
刚开始,他们在晚上宿营的时候,还有一些多余的精力。躺下没睡着时,他们就议论这些女兵。
有人说:“把她们干了算了,反正都是当官的太太。”
有的说:“就是,她们没一个好东西。”
也有人邪气地说:“这是一群送到嘴里的肉,不吃白不吃。”
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我们还不知啥时候能走出去呢,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童班副自然没有参加这些人的议论,他深深地为这些女兵感到悲哀了。说这些话的人,也就是说说,没有人真敢付诸行动。行军时,童班副远远地关注着这些女兵,但他不能有所行动,只在心里悲凉着。
当她们提出让他和她们一起行动时,他几乎没加思索便答应了她们。同时,他又感觉到肩上这副胆子的沉重,他不能辜负她们,那一刻,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她们走出丛林,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不让她们受半点委屈。她们是他心中的神了。
后来,他能叫出她们的名字了。
那个戴眼镜娇小的女兵叫沈雅,武汉人,是师医院的护士。
长得胖一些、眼睛很大的女兵叫李莉,是军部的译电员。
……
他在一天天和她们接近着,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漂亮年轻的女性。那些日子,童班副的心里洋溢着一种幸福感。
二
士兵们刚开始搀扶着李双林在往前走,后来李双林似乎一点气力也没有了。在高吉龙的指挥下,他们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两根树棍中间绑上藤条。士兵们抬着李双林走,这就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别说抬着个人,就是一个人跋涉在丛林里也会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况且他们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吃一口像样的东西了。运气好了,他们一天中还能吃到几个野果子,运气不好,只能吃树皮和草根了。接下来他们就拼命地喝水,潮湿的丛林里水多得是,到处是溪流,到处是水潭,他们用泉水填补着身体的亏空。可水又管什么用呢,他们便拼命地撒尿、出汗。有的人因为水喝多了,双脚开始浮肿,浑身变得又粗又壮,皮肤下水汪汪的。一个个似乎都变成了熟透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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