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小村子,再加上你,一点儿一点儿地搅乱了我的生活。我真想过,跟你逃到这里,作为一种出路。我画画,你研究研究农村妇女的变迁……怎么都能过日子的,除了画画,我也会种地。
我真的不能再说了,太晚了,不说了,你好好睡觉吧。
——吴黔
让我想想!
请你看见我这么写的时候,别马上做出你最习惯性的反应:别想了,我就是那么说说,忘了吧。你经常这样“躲闪”,很烦人。你说的话,无论像酒话还是像梦话,对我来说,都是你的心里话。
看你刚才的信时,我流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流泪,好复杂的感觉,我理解你内心的孤独,愿意让你靠着我,但我没有自己很强大的感觉,相反,却有跟你一样的感觉,想依赖你的感觉。这么说依赖的时候,似乎很负面,其实不是。我想,你我都还算是“坚强”的人,无论内心怎样孤独,都不会随便认可什么依靠,也许,这依赖的前提是心灵的相知。
认识你以后,总有你在我身后的什么地方注视我的幻觉,好像我突然踩了香蕉皮,一个后仰摔出去,也会被你接住。这肯定是幻觉,但它总在我的感觉中,几乎从未离去过,渐渐地变得有点像某种安全感。
跟你一起,我有同样的感觉,我既不担心也不害怕,好像我们分别都不是很强,但也不是很弱,站到一起,便很强,这是一种紧密团结的感觉,无论外界发生什么,这感觉总是在第一时间到位,让我感觉到身后的力量。在凉意通透的秋天,这感觉像是穿了一件遥远但温暖的棉衣。
所以,我总是忍不住慨叹:认识你,我觉得那么值得,因为你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顺便说一句,以后别跟家里吵架了。不管什么原因,我想,该道歉的总归是你。你现在的“处境”,或许让你变得有些不正常,给家里打个电话,说开就好了。
回去路黑,开车小心。
我爱你。
——吴黔
嗨,老方,你好像重新爱上你的维也纳小男人。我觉得你的沃尔夫冈该倔强时倔强,该温柔时温柔,有些可疑。
要我看,沃尔夫冈爱上自己的博士生和你重新对他柔情满怀,都涉及了一个问题:这个维也纳男人某种意义上还是一个维也纳男孩儿。这样的男人即使生理上成熟了,心理上还保留着一个天地,让他们身上无法泯灭的孩子气任意释放。
其实,我非常理解你的感情。回头看我自己的情感轨迹,也是一样,我喜欢的男人似乎也有这样的特质。如果他们聪明,他们便会利用我们的这种“软肋”,说真的,沃尔夫冈的表现,让我想起我前夫。他没有维也纳男人的温柔,但他爱上的女人决定不跟他私奔后,他毫不犹豫地回来了,希望我原谅,希望我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记得,当时的一个同事警告我,再给别人一次机会意味着自己失去一次机会。现在回头想那个同事的话,也许不乏道理。但是,无论那时还是现在,上帝都没赋予我类似的聪明,我奉上了一次所谓的机会给对方,但这不妨碍他再次出轨。
反正,我已经习惯不在这些方面动脑子,跟这感觉走,以诚相待,这样上帝就能满意,你说呐?
跟常文,该怎么说呐?隔山隔水隔着距离隔着时间,好遥远啊。要是我们两个还住在学校的留学生楼就好了,晚上敲开门,就着葡萄酒,山南海北聊开去……我真的很怀念那段时光,跟你聊天非常愉快,跟常文也是。可惜你们都不在我身边。
随着跟他相处的加深,内心的矛盾也在膨胀。我越来越认可他,依恋他,也越来越害怕,害怕这爱情有一天把我引向绝望……我不知道,如今我仍然不能想象,去拆散人家。这么多年的婚姻,估计时间本身就是感情。
不说了,你找新工作的范围有多大?来日本试试?或者你想回国?来信。
保重。
——常文
说是来写生的。三四天我一个完整的东西也没画出来,脑子和心在几样东西之间晃荡:想那幅大画,那个男人的表情总是变幻着,不稳定;想你,突然想画你,不下笔的时候,你的脸在我眼前,无比清晰,一下笔,它就跑了;在看塞尚跟他儿子的通信,然后思路又都跑到当年塞尚的画里——要是他一辈子就画圣维克多山,会不会成为另一个塞尚?他的几何造型带给我很多折磨,我甚至想,要是没受过那么正规的绘画教育就好了。每当我脑子里出现创新的想法时,所有学院里学到的东西立刻跑出来阻拦。可惜,任何一个美术学院都不会告诉学生,绘画可以没有线条,没有造型,就像任何一个社会都不会对它的百姓说,可以没有婚姻,没有家庭,只要感情交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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