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今天还能回去么?这一点他早就意识到了,但他一直没说。他们要走夜路吗?或者说不定得在谷途中过夜了。管它呢,他想。这时女人忽然喊他。女人叫他过去。马格来到女人身边。
女人说:“不好意思,这上面的画太高了,你受点儿累行吗?”
“我可不会画画。”
“谁说让你画了,请你帮个忙。”
“怎么帮?”
“你蹲下,我上去。”
“呵,猴骑骆驼?要我说,你干脆你照我画不得了,费那劲呢。”
“不好意思,你你受点儿累,行行好,就一小会。”
马格蹲下来,让女人骑上他的脖子。别说,她还真沉的,瓷实,马格吃力地慢慢站起来。这女人真有点邪的,他想。
“行吗?”他问。
“行,挺好,谢谢。”
“还他妈谢谢。”马格嘟囔着。
“你说什么?”
“行了,你赶紧着吧,没说什么。”
女人要是穿着裤子也好点,她穿着裙子,大腿根紧紧夹住了他,马格只觉得脖子暖洋洋,热烘烘的,这不成心让我犯误吗,马格想。马格搂着女人的大腿,女人很神气,胳膊夹着他马格的头,画夹放在他的他头顶上,他的头成了她的画夹,甚至丰满胸部的支点。
马格有点受不了,浑身燥热,汗流夹背。
“别动,你动什么呀。”
“喔操,还不让动。”马格心说。
“我脖子都酸了。”马格说。
“再坚持一睛,这就完了。”
马格不再动,但是觉得这样实在有点谎谬。为了放松一下自己,手不由自主地在女人腿上移动。开始女人没说什么,后来马格认真地抚摸起来。
“你不动了,又乱摸,真讨厌!”
“我得有点儿动力,都快站不住了。”
女人笑,说:“你怎么什么都等不了。别乱动了,真的,这就快完了。”
“上面的画有咱俩这样的吗?”马格问。
“我说你又不累了是不是?”
“我是觉咱俩这样要是刻上去更像岩画。”
“行了,别贫了,我下来了。”
夜降临了。他们拥抱,接吻,在水边临风做爱,忘记了时间。暖风吹拂,溪水如实地反映出夜晚的天空,星星,皓月,以及皓月周围的流云。他们走夜路向回返。出了谷口,前边就是还阳界小站,已经可以看见爬满青藤的木屋了,他们停下来,再次做爱。
10
表面上看队长死于一场围猎,他的冲动也像是真的。意外发生之前并非没有一点迹象,但那只是事后回忆,谁也无法从当初一些端倪想到两个星期以后发生的事。
队长的死与一只野猪有关。野猪的出现与马格去飞云谷并无直接关系,事实上在马格与女人去飞云谷之前,那头野猪就已开始试探地出现在还阳界小站的边缘。当然,野猪频频挑衅似的抛头露面,是在马格与女人回来之后。那段时间的确有些反常,因为通常在自然界,衰老的事物总是避免抛头露面,人类很难见到一只老态龙钟的熊或豹子。但这头野猪不同,它丑陋,苍老,唇髭全白了,步履老迈、蹒跚,正在走向自然死亡,遇有情况依然张狂。它来到小站边上,在灌丛中向外张望,离人很近,但不注意也很难察觉。最早发现了它的是队长,很可能是非常偶然的一瞥,然后他们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对视。从队长那几天的神态上看,那以后他们每天大约都有相互的凝视。开始队长没告诉任何人,别人也都没注意到。后来在一次午间休息,队长问大家最近注没注意到附近的一头野猪,都说没有,只有砣背五哥说有一次他好像也见到了,但只是一闪,没看清楚。因为是随便说起来,后来这事谁也没再提起来。
回想起来,也是只回想起来,马格倒是注意到了队长那次谈到野猪时异样的神情,他眼睛里似乎有一种少有的痪散与恍惚的东西,当时他说不太清,那是涣散与恍惚。他还注意到队长的嘴角有些抽搐,通常这是老年人因为激动才有的颤动。队长本来话就少,那几天他更是整天没一句话,一种类似白日梦的东西仿佛笼罩了他。大家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莫名其妙,他常常像入定了似的,不知他在想什么。马格隐隐感觉不安,那天他同女人回来得是太晚了,他不知道队长是否因此心存不快。队长依然请他过去喝酒,但说起女人队长已完全不感兴趣。队长让他讲些别的,与女人无关的。他让他讲北京的街道,公园,立交桥,故宫,颐和园,天安门广场。队长待他很好,给他倒酒,马格深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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