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想起背囊里还有一只口琴。想到口琴马格非常兴奋,他可有很长时间没动它了。现在他至少可以有两个听众,不,是个三,还有大灰呢。口琴在他孤独、无聊和困厄的时候给他带来过安慰,伴他度过了许多白天和夜晚的时光。马格本来他是带着一把吉他上路的,但很快他发现吉他使他过于引人注目了,而且一点儿也不浪漫。三个月后,他在长江边一个小城已是一个非常缭倒的形象,头发很长,钱已花光。他不得不投身于一个建筑工地,用手推车向江对岸运送砂石。他卖掉了吉他,换回了钞票和一只口琴。
马格把口琴交给顿珠。顿珠把口琴吹得声音很大,上气不接下气,脸也涨红了,但到了央宗手上就变得很轻了,一下一下的,看得出索朗央宗在听自己发出的声音。他们的新鲜劲稍稍过去一点儿后,马格把口琴收回来,指着口琴的孔:“1”,他说,要求他们跟着他发声,很快他们就明白他的意思,跟着他大声地唱起“1、2、3、4、5、6、7、1.”唱了很多遍,马格开始吹一个音,他们唱一个音。马格把琴交给了央宗,当央宗试着吹出了刚刚学会的音阶时,高兴得两眼放光。顿珠跟她要琴,这回央宗再不让着弟弟,她一边躲闪,一边吹着,急得顿珠跟在后面连叫带追,在草地上兜起圈子,大灰站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这样马格与两个孩子度过了快乐的一天。
11
太阳落山,金晖遍洒草原。桑尼和格西赶着牛羊回来了,马格率领央宗、顿珠、大灰前去迎接,他们迎着火红的太阳站成一排,影子拉得长长,高低错落。大灰飞奔而去,十分矫健。桑尼策马扬鞭,从羊群里突跃出来,很快与大灰相遇,大灰跟着桑尼跑了一阵,然后又转身奔向了大面积的牛羊。桑尼跳下马来,非常快乐的样子。
“我真怕你就走了哟。”桑尼气喘嘘嘘的说。
“我要是走了呢?”马格笑道。
“那我会骑马追你去,你走不远的,你有腿伤呀。腿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了,明天就能上路了。”
“那怎么行,你要养好伤才能走。你今天一定闷闷的,是吧?”
“不,一点儿不。”
“明天就好了,我可以不去了,陪你说话。今天哥哥有事要办,我不去不行,他要去乡里报名参加赛马会,很快就要到赛马节了,我们全家都要去卡兰呢。”
顿珠突然吹响了口琴,他早就跃跃欲试了,可桑尼一直在跟马格说话,没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现在桑尼惊奇地看着顿珠,显然她在问他什么。桑尼接过口琴,顿珠和央宗开始哇啦哇啦,你一句,我一句,讲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喜欢上你了,他们说不要你走。”桑尼对马格说。
“他们两个都非常聪明,你可以让他们给你表演一下。”
桑尼转过头,要顿珠吹给她看看,顿珠就吹起来。
“央宗吹得要好一点儿。”马格说。
“这叫什么?”桑尼问吹的是什么。
“这是音阶,要想吹出歌来,必须从音阶开始。”马格说。
这时候,格西也到了,跳下马来,搂着马格的肩拍了拍,同马格说着什么,桑尼告诉马格,哥哥一会儿要同他喝酒,要一醉方休哟。格西从袍子里拿出一瓶酒在马格眼前晃着,说着什么,同时指着袍子里,意思还有。桑尼告诉马格,哥哥说知道汉人爱喝啤酒,所以去乡里的时候特意买了啤酒。马格接过啤酒看了看,是兰州牌啤酒,拉萨人喝的啤酒大多是这牌子,他很熟悉,让马格奇怪的是在这草原深处居然也有啤酒,他看了看生产日期,果不出所料,已经过期很长时间了。马格拍了一下格西,举起酒瓶比划了一下喝酒的姿势,然后竖起大拇指晃了晃,表示非常高兴。
年轻的女主人早已忙活起来,在格西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她已经打出了新鲜的酥油茶,准备好了各种食物,只等格西回来杀一只肥羊。今晚一家人要款待远方的客人。孩子们同马格玩得那样开心,女主人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干起活总是带着笑容。
当酥油灯燃起的时候,晚宴开始了。女主人烤在火上的羊肉飘香四溢,让马格惊讶的是,藏桌上摆着的一只肥嫩的羊腿,羊腿上插了数把雪亮的藏刀,像是要准备生吃的意思。这时候,青棵酒已斟满,格西一只手托着木碗,一只手的无名指点着酒,在空中弹了三下,然后一饮而尽。这点儿规矩马格还懂,像格西一样,马格也向空中弹了三下。他们一连喝了三碗。格西从桌上抽出一把藏刀,从侧面割下薄薄一片鲜嫩的羊肉放到马格的盘里,盘里放了辣椒面和盐,马格有些犹豫,看看了桑尼,桑尼告诉马格,草原上羊肉有三种吃法,一是风干,一是烧或煮,再有就是把最嫩最好的肉留下生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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