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像王摩诘这样思考维格拉姆,当王摩诘把维格拉姆看作沈佳媛时,他不能不承认自己像所有人那样盯着她幻觉般的Rx房,他承认人们没法不为她醉酒、发狂、做出过头的举动,没有比性感的同又是神话的美更是强烈诱惑。是的,维格已不是沐浴,而是在展示,是欲盖弥彰,是罂粟的盛开、女人最尖峰的时刻……
王摩诘到这里稍晚了一点,维格告诉他今天的活动时他一直在犹豫,最终还是来了。他来得无声无息,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他没看到维格具体怎样更衣的情景,他到这儿时维格已披上了哈达,闪光灯和摄像在篝火旁就像在T台下面一样,维格正准备走向水边。这是一次名叫《西藏:今天·昨天·明天》的DV拍摄活动,王摩诘没带相机,因为他认为自己是那种不需要带相机的人。但是当哈达掀动,当她的胸部与水平面相触的瞬间,王摩诘还是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太较真了。如果维格完全裸入水没有相机也罢了,但哈达的效果,确实难得一见。哈达掀动,世界好像仅此一刻,再不会有了。维格在水中完成了各种神秘的仪轨动作,包括:注目弃山星,莲花指弹水,捧水灌顶,将长发向天空打开,水滴钻石般辍满Rx房,哈达轻抚,深深的浸入水中,慢慢的出水,最后,将哈达交付流水……哈达顺流而下,漂漂袅袅,仿佛交付了什么,仿佛让河水带走了什么,仿佛源远流长。维格一身洁净,向河水袒露了一切,也将一切都交给了河水,慢慢转过身,向回走,走上岸,走向火光,身上再无一物,连丁字裤也没了,好像还原为赤子,好像一切归于了本质的自然。这时如果没闪光灯,只有篝火就是昨天,就与今天毫无关系,而闪光灯是一切传统或昨天的杀手。不过也或许正是闪光灯也才使维格如此昂首挺胸,目空一切。灯光下她的脸色是多么的苍白,苍白如同蜡像,她的塑料模特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人,没有情人,没有男人,甚至没有火光。而且,事实上她也并没走向朋友们或观众们围绕的篝火,而是走向了不远处母亲的小小的帐篷。母亲的帐篷前也有一小盆炭火,上面燃着梵香和桑烟。母亲迎接女儿,给女儿披上浴巾,与女儿拥抱。母亲念念有词,而维格几乎像在抽泣。老人给女儿裹好毛巾,将女儿接进帐篷。
老人没有入水,女儿代替了她,女儿就是她的当年。她一点不像在大学图书馆里待了几十年的人,也不太像本地人,倒像是国外回来的藏胞。她的帐篷距女儿众多朋友的火堆不过几米,却完全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老人并不孤独。
真正孤独的是王摩诘。王摩诘在篝火的另一端,一无所有,甚至没带一瓶水。
老人有念珠、梵香、弃山星。
王摩诘什么也没有,只是枯坐。
维格换好衣服出来,回到篝火边的朋友之中,收到一片正常的赞美声。一个大满脸大胡子的人张开双臂夸张地高声唱《我的太阳》“多么辉煌,多么灿烂……”走向维格。维格与引吭的大胡子轻轻拥抱,同时接过另一个人的酒。女伴们对维格赞美不停,似乎显得更亲切,更内行,也更引为骄傲。众人举杯,一饮而尽。音乐响起,有人喊“跳舞啦,跳舞啦!”好像早就忍不住了。
酒。篝火。舞会。与沐浴节无关。与拉萨河无关,与弃山星无关,甚至也与维格无关。仪式过去了,世俗开始了,人们贴面,旋转,亲呢,热烈,窃窃私语,他们或是教师、记者、公务员,或是艺术家、老板、旅行者,诸如此类。
维格向王摩诘走来。这是迟早的事。
王摩诘早就想到了。他们相互注视了一会儿。
维格端了一杯红酒,一身晚礼服。
你要么就过来,要么离得再远一点,你不觉得你一个人这样很可笑吗?
维格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王摩诘。王摩诘邀维格坐下。维格当然不会坐。
你觉得一个人就可笑?令堂大人好像也是一个人。
她不是一个人,她有上帝,你有什么?
应该是佛祖,不是上帝吧?
这没什么不同。
恐怕不一样。一个有神教,一个无神教,人人可以成佛,人人会成为上帝?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宁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