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生睡觉了?”
“你问他干吗?”
“随便问问。”我说。
罗一警惕地看着我,脸微微泛了红。很显然,从罗一的反应上看,昨晚她并没马上睡,她的丈夫可能睡了(被全天候监视),但很可能被她叫起来。昨晚尽管罗一总是不断处于愤怒之中,但在我看来,那可能是情欲的另一种表现形式,与其说那是愤怒不如说是某种性激动。我一提到她丈夫她的脸就红了,这说明她一回家就干了她丈夫,并且毫无疑问处于上位。一定是的!如果事情不是这样,我刚才提到她丈夫情形就会完全不同。据我观察,如果成年女人厌恶性事是不会脸红的,如果被丈夫迫奸甚至会脸色发白。当然我昨夜也没闲着,去了一家洗浴中心。
事实上,罗一既让我恐惧又情欲旺盛。我渴望罗一吗?不,但我渴望女人。如果罗一是个荡妇我也可能真的和罗一怎么样,但罗一不是。她的愤怒像她的情欲一样真实,她的忠贞观念也像她的情欲一样强烈而分明。她并不担心我,我的玩笑开大了她随时都可以收拾我,比如把我提起来放到任何她想放的地方。我根本不可能强暴她,充其量是一种可怜的骚扰,倒是她要想通了,要强暴我易如反掌。我已经做过关于罗一强暴我的梦。我梦见她像大象一样的臀部向我压下来,梦到我的手脚被绑在床上,梦到这之前她给我服用了各种催情药物,猛男伟哥威龙肾宝什么的。尽管如此,我的体液还是被她榨得一干二净,空如枯井。我的快感如此强烈而痛苦,梦境如此怪诞,恐惧与渴望并存,厌恶与诗意同在。罗一隆起的臀部与高仓健的面孔交相生辉。人间天上也不能消除我混乱的可怕的诗意的梦境。也许我必须拥有一次罗一才能真的彻底摆脱夜晚的梦境,或者我们意外地拍到谋杀情杀现场,我全力以赴进入紧张的侦破才能排除噩梦。
是的,自从有了罗一之后,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制止我的梦境。我渴望拍到一次死亡,但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经手的案子只有淫乱、贪婪、女人的啜泣或尖叫。没有死亡。没有浴室谋杀。没有顶拍。没有裸尸。没有血染浴缸。除了偷情,还是偷情,除非我在纸上创造。
是的,我已看过太多这类影碟和小说,我聘请助手也是试图超脱千篇一律的偷窥,以便实现我在肮脏的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想。我的想像力已十分膨胀,已着手了几个开头。但罗一的到来似乎改变了我的某种方向,至少罗一让我感到了另外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无疑和恐惧与情欲有关。我不知道这恐惧比之希区柯克有什么不同,和《小旅馆》的“浴室谋杀”有什么不同。我喜欢《小旅馆》那种紧张、变形、恍惚、情欲、血、每一次的回忆、达利式的心理内容。或许罗一也可能会给我带来类似效果?不,不,罗一不可能。罗一只能给我带来某种可怕的幻象。罗一根本不了解我,最多只知道我性饥渴,多少有点可怜我,仅此而已。
我们到了小区的物业中心。物业中心的人认识我,前几次办案他们的人挣过我不菲的酬金。钱交给办事人员,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寒暄。办事就是办事。没有朋友,这是我一贯的作风。罗一向中心的人客气,致谢,热情大方,而我并不欣赏。罗一是生意人,有一套生意场上训练有素的与人交际的能力,她只是恨透丈夫才岔到我的道儿上,改变了人生轨迹。
我们问到了房东的地址电话,然后回到车里,驱车前往方庄房东的寓所。我有意识培养罗一,让罗一独自完成造访房东的任务。简单地说,我们要从房东那里得到出租房的钥匙,有了钥匙之后我们才可能在“目标”外出时潜入房间,投放暗拍设备。从接手一个案子到完成一个案子有诸多环节,每个环节都可能构成困难,没有困难我们这个行当就不可能存在。我让罗一带上一千块钱酬金,这是我们这个案子案值的二十分之一,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足可以打动一般的对象。当然,钱不是万能的,因为这不是通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因此还需要相当熟练的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关键在于能否在短时间内就取得陌生人的信任。罗一是生意人,有着热情直爽的性格,不过我对罗一能否完成任务还是有些担心——我不担心罗一别的,别的没问题,主要是罗一的样子。如果我是房东,初次见到爆炸的高仓健般的罗一会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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