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骆驼(45)

2025-10-10 评论

    飞碟的传说,经常在这儿出现,光是去年一年,在富得汶都拉岛和丹纳丽芙岛都有上千的人看见,三月十三日西班牙本土的“雅报,”还辟了两大张在谈论着加纳利群岛的不明飞行体。
    我个人在撒哈拉沙漠亦曾看过两次,一次是在黑夜,那可能是眼误,一次是黄昏在西属沙漠下方的一个城镇。第二次的不明体来时,整城停电,连汽车也发不动,它足足浮在那儿快四十分钟,一动也不动,那是千人看见的事实,当然那亦可能是一个气球的误会,只是它升空时所做的直角转弯,令人百思不解,这又扯远了。
    加纳利群岛只在撒哈拉沙漠一百公里的对面,想来飞碟的入侵也是十分方便的。
    这所说的只是大加纳利岛这几个月来比较被人谈论的趣事之一而已。
    我住的乡下有许多仍有种蕃茄为生的农人,他们诚恳知礼,蕃茄收成的时候总是大袋的拿来送我,是一群极易相处的邻居。人们普遍的善良亲切,虽然它四季不分的气候使人不耐,我还是乐意住下去,直到有一天,荷西与我必须往另一个未知的下一站启程时为止。
    加纳利群岛一向是游客的天堂,要以这么短短的篇幅来介绍它,实在可惜,希望有一天,读者能亲身来这个群岛游历一番,想来各人眼中的世界,跟我所粗略介绍的又会有很大的不同了。

    “大概是他们来了。”我看见坟场外面的短墙扬起一片黄尘,接着一辅外交牌照的宾士牌汽车慢慢的停在铁门的入口处。
    荷西和我都没有动,泥水工正在拌水泥,加里朴素得如一个长肥皂盒的棺木静静的放在墙边。
    炎热的阳光下,只听见苍蝇成群的嗡嗡声在四周回响着,虽然这一道如同两层楼那么高的墙都被水泥封死了,但是砌在里面的棺木还是发出一阵阵令人不舒服的气味,要放入加里的那一个墙洞是在底层,正张着黑色的大嘴等着尸体去填满它。
    那个瑞典领事的身后跟着一个全身穿黑色长袍的教士,年轻红润的脸孔,被一头如嬉皮似的金发罩到肩膀。
    这两人下车时,正高声的说着一件有趣的事,高昂的笑声从门外就传了过来。
    等他们看见等着的我们时,才突然收住了满脸的笑纹,他们走过来时,还抿着嘴,好似意犹未尽的样子。“啊!你们已经来了。”领事走过来打招呼。
    “日安!”我回答他。
    “这是神父夏米叶,我们领事馆请来的。”
    “您好!”我们彼此又握了握手。
    四个人十分窘迫的站了一会,没有什么话说。
    “好吧!我们开始吧!”神父咳了一声就走近加里的棺木边去。
    他拿出圣经来用瑞典文念了一段经节,然后又用瑞典文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话,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吧,他表示说完了,做了一个手势。
    我们请坟园的泥水工将加里的棺木推到墙内的洞里去,大家看着棺木完全推进去了,神父这才拿出一个小瓶子来,里面装着一些水。
    “这个,你来洒吧!”他一面用手很小心的摸着他的长发,一面将水瓶交给我。
    “是家属要洒的?”
    “是,也不是。”领事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拿起瓶子来往加里的棺木上洒了几滴水,神父站在我旁边突然划了一个十字。
    “好了!可以封上了。”领事对泥水工说。
    “等一下。”我将一把加里院子里的花丢到他的棺材上去,泥水工这才一块砖一块砖的封起墙来。
    我们四个人再度沉默的木立着,不知说什么好。“请问你们替加里付了多少医药费?”
    “帐单在这里,不多,住院时先付了一大半。”荷西将帐单拿出来。
    “好,明后天请你们再来一次,我们弄好了文件就会结清给你们,好在加里自己的钱还有剩。”
    “谢谢!”我们简短的说了一句。
    这时坟场刮起了一阵风,神父将他的圣经夹在腋下,两只手不断的理他的头发,有礼的举止却盖不住他的不耐。“这样吧!我们很忙,先走了,这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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