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地带(23)

2025-10-10 评论

    儿子叙德长大成人了,但素梅无法估计他的势如破竹的青春欲望,及至后来的那天中午,素梅无意撞见了儿子的隐私,她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目瞪口呆。
    素梅从提包里找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听见街对面滕凤家的门吱扭响了一下,滕凤站在门口剥葱,照例两个女邻居不说话,但素梅觉得滕凤的目光和微笑都暗藏鬼胎,素梅疑疑惑惑地进了家门,为了对女邻居的诡秘表示反感,她有意重重地撞上门。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索梅嘀咕着去推房间的门,砰地一声门后有个椅子翻倒在地上了,怎么把椅子放在门后?素梅的埋怨到此为止,她把房们推开的同时吓了一跳,她看见红漆大床上有一对赤条条的男女,是玻璃瓶厂的骚货金兰和儿子叙德,骚货金兰竟然不知羞耻地坐在叙德的胯上。
    叙德在慌乱中斥骂他母亲,谁让你这么早回家?快出去,快给我出去。而金兰明显地处惊不乱,她拉过一条被单遮住身体,两只手就在被单后面迅速地穿戴着,金兰躲避着素梅的目光,绯红的脸上挂着一丝窘迫的笑意,她对叙德说的那句话似乎也是说给素梅听的,都怪你,你不该骗我到你家来,骚货金兰说,这下多难堪呀,羞死人了。
    素梅仍然站在那里,手里抓着椅子,素梅浑身发抖,嘴里发出一串含义不明的冷笑。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叙德半推半扶着金兰走到房门边,素梅守着门不让路,叙德的低吼便带上了些许杀气,你让不让路?叙德对母亲说,你再不让路我弄死你。
    素梅用一种绝望而痛苦的目光注视着儿子,身子往墙边挪了一步,她看见骚货金兰从面前若无其事地闪过去,一股浓烈的雪花膏香味也若无其事地闪过去。素梅这时候如梦初醒,跺着脚大骂起来,骚货,狐狸情,都说你是狐狸精转世,你真的要吸童男子的精血,你不做下流事就活不下去吗?金兰在堂屋里站住了,一边捋着她凌乱的烫发一边回敬着素梅,什么下流不下流的?你不下流叙德怎么出来的?素梅说,我是明媒正娶生孩子,光明正大,我敢到街上跟沈庭方X去,你敢吗?你偷男人偷上瘾了,连个半大小伙子也不肯放过,金兰这时候打断了素梅的怒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金兰抬起一条腿往上拉着尼龙丝袜,她说,到底是谁不肯放过谁,问你儿子去。
    素梅一时语塞,眼睁睁地看着骚货金兰从家里溜出去,儿子穿着短裤站在门边,歪着头怒视着母亲,素梅突然想起儿子跟金兰是在她的床上做那种事,心里就像咽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于是她冲到厨房里端了半盆水,都泼在那张凉席上,然后素梅就用一柄板刷拼命地刷洗凉席,素梅咬牙切齿他说,我要把那狐狸精的骚气洗掉,我不能让它留在我的床上。
    理发店快要关门了,老朱开始把满地的碎头发注畚箕里扫,突然看见沈庭方的女人推开了玻璃门。老朱觉得奇怪,素梅是属于那种发型毫不讲究的女人,一年四季不登理发店的门,她们想剪头发时就请女邻居帮忙,一剪刀了事,老朱站在转椅后面,笑着招呼素梅,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吹风还是电烫?是不是要去吃喜酒了?
    素梅朝理发店四周扫了一眼,嘴角轻蔑地撇了一撇,却不说话。素梅朝上面挽着细花衬衫的衣袖,不难发现那只衣袖是潮的。
    你怎么啦,沈家嫂子?老朱抖着白兜布的碎发说,我跟你家老沈很熟的,不用担心,给你做头发收半费就行了,反正现在店里就我一个人。
    素梅摇了摇头,她用一种古怪的目光审视着老朱,突然说,你跟金兰,是夫妻吗?
    是,怎么不是夫妻?结婚快十年了,老朱笑起来,说,这事你刚知道?
    素梅又摇了摇头,这时候她有意夸张了那种难以启齿的语调和表情,你们是夫妻,素梅咳嗽了一声说,那你知不知道金兰在外面——素梅注意到老朱脸上的笑凝固了,她的话也就此咽回肚里了。都说老朱是香椿树街上最没用的男人,但再没用的男人也会有火气,索梅突然觉得把事情透露给老朱会伤及叙德,到理发店来告状也许是失策的,于是素梅改口说,今天不剪头了,改日再来,说完匆忙退出了理发店的玻璃门,玻璃上映现出老朱肥胖的身影,老朱手里拎着那块白兜布站在转椅边,木然的表情看上去愚不可及,索梅在台阶上低声骂了一句,可怜的活乌龟。弄根绳子吊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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