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农就是从这夜起开始偷窥他父亲和丘玉美的隐私的。
舒农一边偷窥一边学猫叫。
舒农想像他是一只猫,他一边偷窥一边学猫叫。
每次都有一只白色的小小的东西从二楼窗口丢下去,落在河里。舒农看不清那是什么,他只知道是父亲用的东西。有一回舒农从楼顶上下来,径直走向河边。他看见那东西漂在水上,像一只瘪破的气球。他捡起一根树枝把它挑上了岸,在月光下它白得耀眼,抓在手上的感觉就像一只小动物,柔软,滑溜。舒农把它藏在口袋里带回屋去睡觉。睡了一会儿舒农突发异想,他把那只套子掏出来,擦干净了,然后他屏住气把套子套在自己的小家伙上面,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进入舒农的意识。舒农这夜睡得十分香甜,早晨醒来他发现自己没有遗尿,他很高兴,但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传说河里打捞的套子止住了舒农的毛病,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不相信这种传说。
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知道舒农在十八号楼顶上的夜游。直到老舒有一次发现抽屉里的钱少了两块,他去翻两个儿子的口袋。在舒工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块多钱和一包香烟,在舒农的口袋里却发现了三只避孕套。显然,避孕套的出现更让老舒惊诧和愤怒。
老舒先把舒工绑在床上,老舒对儿子的责罚在香椿树街以独特著称,老舒从儿子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了猛吸几口。他问被绑紧了的舒工,“你想抽吗?”舒工摇头,老舒说:“给你抽,你不是想抽烟吗?”老舒说完就把点燃的烟塞进舒工的嘴里,舒工被烫得嚎叫起来。老舒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叫喊,老舒说:“别鬼嚎,烫就烫这一下,烟马上就灭,明天你想抽烟还可以抽。”
对于舒农的责罚比较麻烦,因为老舒摸不清舒农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舒把舒农叫到小房间来时忍不住想笑,他把那三只避孕套摊在手上,问舒农: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河里,我捞的。
“你捞了它想干什么?你不是吹泡泡玩吧?”
舒农不说话了。老舒看见儿子的眼睛突然闪烁出一点很深的绿光。然后他听见儿子声音沙哑地说:
“那是你的。”
“你说什么?”这时候老舒意识到出了问题,他卡住舒农的脖子摇着那个小头颅,“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舒农被卡得脸色发紫,他不愿说话,只是茫然地盯着父亲,他的目光从父亲的脸部下伸,越过那个粗壮的身体,最后落在父亲的裤洞处。你在看什么?老舒开始刮儿子的耳光。舒农微微侧过脸,但目光固执地定在父亲的裤洞处。他又看见了那种幽亮的蓝色,蓝色使他有点晕眩。老舒开始抓住儿子的头发将他往墙上撞,你在偷看什么?你他妈的在偷看什么?舒农的头一下一下撞着墙,他不觉得疼痛,他看见眼前蓝色光点像蜂群飞舞,他听见有一只猫在楼顶那儿狂叫,猫叫声与他融为一体。
“猫。”舒农舔舔被打碎的牙龈,无力地说。
老舒不明白儿子在说什么。“你说猫在偷看?”
“对,是猫偷看。”
香椿树街的人们从十八号窗前经过时,看见老舒在拼命揍舒农。他们聚在窗外观看。香椿树衔认为男孩都是揍大的,他们习以为常。让人疑惑的是挨揍的舒农,他不哭叫,他好像有能力忍受任何皮肉之苦,这与往日迥然不同。
“舒农怎么啦?”窗外有人问。
“尿床!”老舒在窗内回答。
没有人有疑问,舒农尿床的事在香椿树街早已众所周知了。香椿树街人对事物很敏感,但不善于采用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方法,当舒农的破坏倾向初露端倪时,他们仍然相信舒农十四岁了,舒农还在尿床,其它的一无所知。
舒农十四岁那年已不再尿床,但是没有人相信。或者说人们对舒农尿床感兴趣,但对他不尿床却不感兴趣。譬如舒农的头号仇敌涵贞,涵贞一边跳皮筋一边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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